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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五六年隨筆

一夢五六年隨筆

自修課上,我一邊聽音樂一邊寫着試卷。後桌兩位還在喋喋不休,從她們嘴裏飄出幾個模糊不清的詞語,混雜在耳機嘈雜的歌聲裏。我茫然地抬頭望去,黑板右下角寫着“距離中考還有××天”。

一夢五六年隨筆

隱隱約約聽見樓下初一的小朋友在上體育課,我把目光挪向窗口。今天的天氣出乎意料得好,天空中飄浮着幾絲柔軟的雲,像是小時候吃的棉花糖,軟綿綿的很容易就能扯下一大片。

棉花糖和玩具熊

從六年級開始我就沒吃過棉花糖了,那種觸及舌尖甜滋滋的感覺,無疑是特別美好的童年回憶。我拿下耳機,後桌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着喜羊羊。我豎起耳朵仔細聽,她們又提到了各種動畫片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是我們小時候天天掛在嘴邊的,語氣中帶着一點點懷念。

我突然想起陪表弟看動畫片的那個下午,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上那兩隻上躥下跳的熊,其認真程度不亞於我玩電腦遊戲。他一邊咬着手裏的餅乾一邊哈哈大笑,把餅乾屑噴得整個沙發都是,我連忙拿起紙巾收拾殘局。我已經很久不看動畫片了,不會幼稚到把動畫片的主題曲掛在嘴邊,也不會“中二”地學着説動畫片里人物的台詞,也不再幻想自己能飛天遁地。那些令孩童捧腹大笑的橋段,在我看來只是沒有長大的表現罷了。

我隨手撈起表弟的一個絨毛玩具。那是一隻毛茸茸的棕色小熊,黑色的眼睛亮閃閃的,嘴巴微微咧開,似乎是在微笑。在我少女心氾濫的那段時期,家裏全部都是我的絨毛玩具。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這些我曾經視若珍寶的布偶還是被塞進了紙箱,和童年記憶一起待在角落積灰。

看着這隻衝着我微笑的小熊,我忍不住捏了捏它柔軟的身子,然後把它遞給了表弟。表弟滿手滿臉的餅乾屑,依然一個熊抱便摟住了它,把臉使勁貼着小熊,特親暱的樣子,和當年的我無二。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後桌已經聊完了動畫片,乾脆聊起了童年往事,那種雙眼放光的神情簡直堪比我表弟看到動畫片時的樣子——誰不是從孩子過來的呢?

溜冰鞋和白糖棒冰

我的童年,是和一羣男孩子度過的。

鄰居都是大我幾歲的男孩,不可能有閒情逸致來陪我看什麼白雪公主、灰姑娘。那時候的我們都很調皮,夏天穿着溜冰鞋滿大街跑;冬天就買上一盒鞭炮,在新年噼裏啪啦的鞭炮聲裏略帶忐忑地點燃,看它在空中炸出耀眼的火光。

記得當時我家附近有很多便利店,它們不像現在各種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的超市,更像是孩子們的天堂。除了當時流行的彈珠、紙牌,還有五毛錢一包的辣條和一角錢一顆的糖果。記憶中最好吃的是一種五毛錢兩串的肉串——如今都已經找不到尋不見了。

那時候的電腦還沒有像現在一樣普及,自然也沒有誰會抱着平板電腦玩一個下午。但我們的活動是很豐富的。有趣的捉迷藏遊戲在小區裏就能玩,隨意地躲藏在某個隱祕的旮旯裏,就可以惹得人家一頓好找。矇眼抓人也極受大家的喜愛——一羣孩子猴兒似的躲來躲去,每個人都笑得開心極了。

再後來我們擁有了滑板和溜冰鞋,大家就可以跑到更遠的地方去了。於是在那幾個暑假,我和幾個小夥伴穿着溜冰鞋,一直溜過長長的大街——我們把這個叫做“環遊世界”。回到家的時候往往是雙腿痠痛,全身汗濕。只是我們哪裏會在乎這個,休息片刻,就屁顛屁顛地跑去買那種五毛錢一根的白糖棒冰,嘎嘣嘎嘣一會兒就吃完了,那是我們廉價而又愉快的滿足。

我們的“祕密基地”

我家附近有一條河,河上有一座近幾年建起來的廊橋,橋旁邊還有一個小公園。

河岸邊是一片很大的淺灘,略微濕潤的沙地上遍佈着奇形怪狀的石頭。我常常和表姐一起,挑選一塊平整的石頭,就這樣肩並肩坐着,看着天光雲影。有時也會撿起石子投入水中,看它們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當石塊脱離手心的那一瞬間,感覺像是擲出了所有的煩惱。

我們同樣鍾情於河邊柔軟的沙地,那些被河水濡濕的沙子踩上去軟綿綿的。我們曾經赤足行走在粗糲的`沙子和小石頭之間,感受它們觸及腳底時帶來的輕微的痛感,不算硌人,感覺還挺舒服的。有時,我們也會挖一個坑,將自己的願望寫在紙上放進瓶裏埋進去,期待在將來的某一天實現。

這是我們的“祕密基地”,像是隱藏在塵世中的山谷。頭頂是盤旋的飛鳥,遠處是連綿的羣山。水裏沒有魚,更別説什麼小蝦,但我們依舊快樂

放學之後這裏就成了我和小夥伴們的天堂。只要取下脖子上掛着的紅領巾,蒙上眼睛,就可以迅速來一局“矇眼抓人”的遊戲。光是繞着橋邊一塊很大的空地跑來跑去,就已經讓對方暈頭轉向了,更何況還有那些躲在柱子後面、凳子底下的。往往是一局遊戲下來,大家笑得肚子痠痛、跑得喉嚨冒煙。

有些時候我們也會把書包往石桌上一摔,湊成一桌,然後埋頭做起作業來。徐徐吹來的風很涼爽,我們偶爾抬頭談笑幾句,一直到輕薄的暮色籠罩天空,才依依惜別。

至於河邊的小公園,那是我每天上下學必經之路。這裏沒有任何健身器材,只是栽了幾棵桂花樹和一些景觀草。值得一提的是那幾株白玉蘭,潔白的花瓣亭亭地張着的時候,好看得緊。等到花落的時候,我偶爾會撿幾片花瓣。我不忍心讓它們落在土裏,撿起來以後卻又不知如何安放它們。

再見了,九九乘法表

在小學畢業的那天,我突然感慨萬分,自己早就不是那個背誦九九乘法表的小丫頭了。

教室從一樓搬到二樓再到頂樓,抽屜裏的書也越來越多。説不清這是一個怎樣的過程,但感覺結果是失去和得到的不等價交換。

再也不會有誰在課間十分鐘特地跑到樓下跳繩跑步,教室裏視線所及都是一片埋頭寫作業的身影。從期中考到畢業考,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距離,丈量的單位不是米,而是年月日,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重點學校招生的時候,每個人都在暗暗發力,每個人都鉚足了勁兒想要擠進我們這裏唯一的一所重點中學。

這是教學樓的最頂層,我站在窗台邊俯瞰操場,輕輕鬆鬆就把校園的景象盡收眼底。操場上有一羣充滿活力的孩子們,他們繞着鮮紅的跑道不知疲倦地跑了一圈又一圈。不像我們,每天的八百米跑得氣喘吁吁,所有人都怨聲載道。

我也能時常看到他們在教室裏很賣力地學習讀書,課間不知疲倦地打鬧,興奮地大笑。他們雙眼發亮,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談論的不是作業,而是某某台正在熱播的一部很精彩的動畫片,嘴裏哼着的是某首新學的兒歌。

畢業之後,我回到小學母校,看着那些雙眼清澈明亮的孩子,滿心惆悵。我曾經認識的小朋友,還會笑眯眯地招呼我“姐姐好”。

就像是做夢一樣,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我還能記起小時候爸爸媽媽摸着我的頭盼望我快快長大的場景。可是時間快到“哧溜”一聲沒有了蹤影,一晃就是初一開學典禮上校長講話的情景了。

於是我翻箱倒櫃找到曾經玩過的絨毛玩具,將它們全部洗淨晾乾。然後懷揣着二十塊錢,到街上尋找棉花糖和冰糖葫蘆,還有那些廉價但好吃的辣條。

我打開電視坐到沙發上,像表弟一樣全神貫注地看着動畫片。只是這一次,電視屏幕上跑動的是那幾只機智聰明的羊。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童年時候的很多人、發生過的很多事。當我睡得正香時,同桌用力踹過來的一腳使我瞬間睏意全無。一抬頭,發現班主任還在黑板上抄寫作業題。我看着班主任在黑板上畫的幾何圖形,腦子裏一片空白。太陽已經快落山了,正是紅霞滿天的時刻。我看了看壓在我胳膊底下的那本筆記,它記敍了我童年發生的所有故事。在睡着之前,我剛剛為這個故事寫下一個未完待續的結局。

我把本子放回抽屜,心想,等到我回家的時候,一定要把這本本子埋在河邊的沙地裏,等它長出稚嫩的幼芽,然後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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