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樂趣雜文隨筆

到了冬天總是莫名的盼着下雪，小時候是，現在還是。依稀記得在起牀還需要父母穿衣的那個年紀，早上賴牀上滿牀亂滾，就是不肯乖乖起牀配合，有時母親沒有辦法，就哄我説：“下雪啦下雪啦，你看大家都出去玩兒了”，結果沒等她説完，便一骨碌爬起跳下牀來，只穿秋衣秋褲就往院子裏跑，然後被捉住摁住一頓穿衣。

真到了下雪天，那是非得要去白淨如紙的雪地上留下我滿滿的參差不齊的腳印才能滿意的，那會兒人好像不知道冷似的，一個勁兒的亢奮得不行，一到下雪天人就到處跑得不着家，到處尋找尚未被污染的處子之地，然後一頓踐踏打滾，全面的親密接觸。在外邊玩得衣服鞋子都濕答答的也不在意，還要將那雪在小小的紅紅的手裏捏成一個球，有時候飛向隔壁小朋友，有時候飛向別人家的窗户，有時候就被自己塞嘴裏狠狠咬一口，被我奶奶看見了，總是要義正言辭地教育説吃雪牙裏要長蟲！而我才不管，背過身去又是一口，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味道，帶着點土地的腥氣，冰爽無比。雪人倒是堆得少，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家鄉的雪大多不厚，化得也快外，而我們又太懶，堆雪人那麼複雜的麻煩的事情，怎麼能奢望小孩子做呢，將別人堆好的雪人一腳踹倒顯然更有樂趣，那時候簡直自我感覺練成了武林神功飛毛腿！

從前冬天總是少不了一兩場大雪的，我家與中學遙遙相望，下雪天總能聽到學校裏傳來歡快的尖叫聲，比早讀的聲音還吸引人。那時中學對我們來説是個傳説：中學生們一個個地功課十分厲害，卻也各個抽煙打架談戀愛。等自己也上了中學了，才發現還是一樣的上學一樣的放學，只是下雪天玩的花樣更多了，下雪天還會一個個拿水桶裝滿雪站在頂樓，看到死對頭和中意的人來了就整桶往下澆，惹對方一怒或博一笑罵，也有膽大的專門候着老師整蠱，一桶雪下去元兇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老師急怒的罵聲和學生放肆的笑聲。曾經我也捱過那一整桶雪，只是不知道那個笑着澆我雪的少年到底是討厭我呢還是中意呢？

2008年的時候我上高中，寒假前夕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並且伴隨着凝凍。那年我第一次看到河水結冰，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手指一戳就破，但還是讓人覺得特別新奇。那年雪大到社會上都出現了謠言，一會兒説市面沒糧食賣了，一會兒説沒鹽賣了，我跟同學也被大眾的恐慌感染，去買了不少麪包、泡麪還有蠟燭。雪大再加上凌凍，路面滑得不得了，公路已經禁止車輛通行，放寒假好幾天了，我們還被困在學校寢室裏，而雪卻沒有一點要化的意思，當時同村和隔壁村的幾個學長學姐就説大家要走路回去，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想都沒想就跟他們一起出發了！那絕對是我人生中最燃的事情之一！回家公路全程38公里，以盤山路居多，大人在正常情況下也要一天才能走完吧，何況我們走的完全是冰面，一路簡直是摔着走，然而越是小心翼翼卻越是容易摔倒，最後大家為了轉移注意力，一邊走一邊唱歌或背課文，要是誰不小心抖了個機靈講了個笑話，那一笑又是一跤接一跤！毫無疑問，我們並沒有靠走路到家，走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是一個鎮子，大家在那湊錢僱了漁船，順江而下，最後在我們村的河邊靠岸。雖然冷得不得了，但卻見到了這世間少有的美景，那時江水清亮通透，江面開闊，兩岸銀裝素裹，美得像一幅畫，而當船隻前行觸碰到山巒的.倒影時，那畫面顫抖着又慢慢碎裂，像一個夢境在慢慢甦醒，船隻行遠，它們又毫無痕跡地復原，像什麼都未曾發生似的，回到最初的美麗平靜。天地寂靜，只聽見船行水聲，一路上大家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都不想打破這詩意的情境，都沒有人説話。漁船行得慢，雖是一路順流而下，到我們村時天已擦黑了，回到家中父母雖然驚喜得很，也不由得要責怪幾句，家裏剛好在吃飯，就着那温暖的燈光吃碗熱飯，真是一天的疲憊和寒冷都消散了。其實我們回來的第三天下午車就通行了，出去的時候不停有街坊替我們不值，説等一兩天就好了。我卻不覺得，因為這是一段很有價值的經歷。

2008年後好像再也沒有下過大雪，一般都是薄薄的一層，最多兩天也就化得差不多了。現在工作的城市也少下雪，冬天還多綿綿陰雨，雪中的樂趣更只有在腦海中懷念了。

我一直想過一個場景，兩個人靠在窗邊看書，一不留神就發現外面飄起了大雪，兩個人有默契似的，放下書本，就看那雪下得洋洋灑灑，不管外頭多冷，裏頭都有温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