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經典美文 >經典美文 >

舅舅和井-美文故事

舅舅和井-美文故事

離我姥姥家大約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口飲水井,足有十來米深。將近兩米的井口是用老年磚和青石板堆砌成的。

舅舅和井-美文故事

井底的水,清澈見人。要不然那些挑水的小媳婦大姑娘就不會借挑水的時候,把自己的臉微微的向井口靠近,都想照出自己那俊俏的模樣。

井底的水,微微盪漾,因為這口井是活的。

井水如鏡,它可以照出一片天,不過這片天也就是井口那麼大。

井水如鏡,它能照出天上的一片雲彩,它能讓正當午的太陽在井內燃燒。

這口井裏的水,不多也不少,從清末砌成水就那麼多,到九十年代初封井的時候還是那麼多。

有村莊就有井,有井就有人居住。村裏的人喝掉了成千上萬噸井水,井水仍然不增不減。喝走了老的,又喝來了小的,井依然平靜如初,不喜不憂。

年輪的滾動,蕩起的飛沙塵埃掩埋了歷史,也改變了村子裏人們的生活方式,他們不想在用雙肩挑水,也不用再到井邊照鏡子。取而代之的則是小壓井,自來水管。所以,這口不喜不憂,不張不揚的活水井,好像預測到了要有被遺棄的那一天,最後卻無聲無息的斷流了,直至枯竭而塌。現在再到那個井台邊所看到的,只有被雜草叢生覆蓋了的一小片長滿青苔的碎石爛磚。

井不存在了,然而,井的故事還在。所以,村子裏的人有事沒事的都愛坐在古槐樹下,講一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其中大多都與井有關。這裏面就有我的舅舅——一個雙眼失明的,飽經滄桑的老人。

舅舅這一生,能看到外面世界的一切也就是從出生後的幾個月光景。幾個月以後,一場眼疾讓舅舅永遠的生活在一個灰色的世界裏。

三四十年代,社會動盪不安,民不聊生。舅舅的.幼年童年就是在那個衣不遮體,食不飽腹的狀況下生存下來的。儘管他是個瞎子,可他聰穎過人,能説會道,能拉會唱。行乞要飯,街頭賣藝。爬樹掏鳥窩,下河摸泥鰍。所以啊,一個“大能人”的綽號在三裏五村慢慢的就傳開了。

這只是一“能”。

提到擔水,那才是真正地“能”啊。自然的就離不開那口井了。

從清末過來的那口井,要比我舅舅年長几十歲。從我舅舅會擔水的那一天起,這口井已經走過了近半個世紀。

雖然這口井的前幾十年與舅舅無緣,而後半個世紀,舅舅與它卻結下了不解之緣。與人都可以有一段難以割捨的忘年交,與井為何不能這樣説呢?

舅舅的第一次擔水,是很困難的,別説是一個瞎子擔水,就是一個正常人把水桶用繩子送到井裏,再把水桶灌滿提上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單説把一個空空的水桶用帶有鐵鈎的井繩送到井裏的水面上,都是漂浮着的。它自己不會把水灌滿,要想讓水桶側下倒伏,就需要有一定的技巧。水桶要在水面上悠着來回擺動,擺輕了,灌不進水,擺重了,水桶就會脱鈎沉到井底。從井底打撈水桶,要的不光有耐性,還有感覺,靈性,和手勁。這一切都沒有難道舅舅。

自此以後,舅舅就與這口井打上了交道。從家到井口這條小路,他走過了春夏,走過了秋冬,也走出了一連串與井的故事。

關於舅舅與井的故事,還是在很多年以後,他自己告訴我的······

記得在那一年的冬天裏,北風呼呼作響,天上飄着鵝毛大雪,地上的積雪足有一尺多深。而且已經下了整整兩天兩夜了,都沒要停下的意思。這時家裏連喝的水都沒有,別説做飯了。在無奈之下,舅舅還是摸起水桶,踏着積雪向井邊走去,他告訴我:每一次去挑水,他都是用腳仔細的丈量着家與井的距離。每一次走到井邊,他都在心裏默默地祈禱;千萬不要掉進井裏面去。這一次他就更不例外了,雪深,井面滑,就是一個正常人不操心的話,也有滑到裏面的危險。舅舅説:當他快要丈量到井邊的時候,就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井裏面發出了一陣陣“嗡嗡”的水動聲,並且響聲很大,當時舅舅心裏猛的一愣:哦,這是井裏面的水神在提醒他:你已經到井邊了。當舅舅摸索着把兩隻桶水灌滿提上來之後,卻沒有離開,而是蹲在井邊,伸出兩隻感激的手撫摸着冰冷的井沿,久久不想離去。

我聽到這個故事後,就像聽到了一個天方夜譚的神話。舅舅説:之所以他擔了這麼多年的水,沒有一次的失誤,正是他心裏總有這麼一個“水神”的存在,才讓他變得這麼自信勇敢。他感謝這口井,感謝這口井裏的“水神”。

多年以後姥姥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你的舅舅每次擔水,為什麼一次也沒有掉到井裏過,就是有“神”天天在跟隨着他,保佑着他。

這難道説是真的嗎?

舅 舅還告訴我:有一次,他在吃晚飯,鄰居家的二姥姥告訴他:她的水桶不小心掉到井裏面了,找了好幾個人都沒有打撈上來。舅舅二話沒説,丟掉飯碗,跟隨二姥姥就摸向井邊。

舅舅摸到井邊接過別人手中的井繩,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的在井底來回晃動,左擺又擺,沒出一袋煙的功夫,水桶就打撈住了,提上來的還有滿滿的一桶水。這時,圍在井邊的幾個人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後來,我就懷着一顆好奇的心,又問舅舅,這該不是井裏的“水神”又在幫您的忙了吧。您與這口井的緣分到底有多深?舅舅聽到這些就“哈哈哈”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多年來,我對於一個瞎子舅舅的擔水,水桶的打撈,也很是納悶:為什麼每一次擔水,他怎麼就知道快要到井邊了?打水的井繩是沒有固定地方擺放的,他是怎麼摸到的,打撈水桶的時候,他憑的是什麼?是感覺?是手勁?還是真的有哪位神仙在幫忙?這一切都不是我一個人易於難解的謎,就是在這個小村莊乃至周圍方圓幾裏地外的人們都難以理解。

人們説:這是一個傳奇。

時光在無情的消失,舅舅的年紀也大了,井也沒了。一切的一切都成為了過眼雲煙。

多年的那一段段舅舅與井的故事也漸漸的淡出了人們的記憶。

只是在偶爾偶爾的那一霎那間。從舅舅的隻言片語中,才能幻想出當年舅舅與井的那一幕······。

標籤: 舅舅 美文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meiwen/jingdianmeiwen/yy30m7.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