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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緣分叫記得美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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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煩躁悶熱的下午,手機偏偏在我最睏倦的時候響起,電話那頭是一個老男人沉悶的聲音,雖然開口就叫我的名字,卻對接電話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本人百般狐疑。我一時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一連串地問了過去。就在對方快要生氣掛斷的時候,我猛然間聽出了一絲端倪,連忙問道“是不是老吳盾?”我想對方定是在一邊罵人一邊想要掐電話的那一瞬間聽出了我的提問,於是趕緊又拿回電話問:“你還會講點鄉音?”咋不會講鄉音呢,我是小縣城裏土生土長走出來的,鄉音原本就是鑲嵌在我身上的胎記,不過當年在省會城市昆明為了生存而闖蕩的時候,一方面是為了溝通上的便利,另方面則是出於對出處的遮掩,我基本上都在説“馬普”。老吳盾是我在雲南信息報編輯部工作期間的死黨,但他確確實實沒聽我説過方言,這也難怪他在接下來同我的交談中覺得彆扭,逼得我又躥回久違的“馬街普通話”去,然後他也時而方言時而半截普通話地跟我説,一下就縮短了彼此間的距離,好像又回到當時我們天天在一起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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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頗具反判精神的人,因而從骨子裏都有出去闖蕩的夢想,我追求的也許不是修成正果的輝煌,而是那種緊張中搏擊進取的過程。終於在一個夏天的雨後,我寫下了一首名叫《迴旋》的小詩:“震動的步伐倚在他鄉 流雲/我以我心臟的重負等待你/面對眼前靜如止水的生活/我多想有一次漂泊/藉助無期風雨澆淋/洗濯內心深處那些/積壓多年的塵土/我渴慕傷痕累累的歸期……”然後瀟灑地舍下一切,第二次到昆明去謀求發展。在雲南省新聞學會工作幾個月後,我再度踏進雲南信息報社的大門,委身去做了個上夜班的編輯。雖然在此5年之前我也曾在這家報社當過記者,可畢竟隔的時間太長,從業人員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我又投入到了人地兩生的環境。好在報社裏總有一部分人是寬容的,不久之後我便網結了一幫走得很近的朋友,開始有了相對寬鬆的活動空間。

剛剛回到報社時,大家的收入都還很低,不過我的運氣不管到哪都屬於略偏上乘的,沒過多久報社便實行打分計酬制了。而按照事先公佈的薪酬計算標準,不管報社高層如何推算,我當月的薪資都是最高的,這可激怒了原先糾結在報社中層的一股子勢力。有幾個人先是不服氣,繼而採取排斥打擊的卑劣手段,四處煽風説老編輯幹不贏新編輯,報社的規矩不成規矩了,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而我此刻卻享受在同事們的關愛中,經常一大幫子人文出武進,搞得一些人戳瞎了眼睛,也搞得領導層很難平衡。其實人不管在什麼地方,心態決定着眼界,而眼光又決定着具備什麼樣的心態,我每次到了風口浪尖上的時候,心態反而是較平靜的,以靜制動往往就是贏得戰爭的決定性法寶。我先是被分去國際版實習,雖然也曾着了某個小女子的道,但負責國際版的武坤是個比較正直有能力的小夥子,他待我既熱情又大方,讓我一下子感受到了回家的温暖。大家漸漸混熟以後,我的朋友迅速多了起來,宦傑、吳盾、劉金榜、愛民、劉虹、黨建偉、李琛、曾遠華、秦耕……每個人身後都能説出一段故事,以致後來剛到報社實習的陳怡等人也都自覺加入到我們的陣營,反而是欲加冷落給我的那些人顯得更加邊緣,這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一段笑談。

在報社所有的同事中,老吳盾跟我走得特別要近一些。原因有幾個方面,一是他的年齡僅比我稍長几歲,社會閲歷和審視事物的觀點相差不多,啥事都能聊在一起。二是他和我有相似的體形,兩人在一起形似安徽的省會——合肥,自然也就有些臭味相投了。更重要的是我倆都有同一個嗜好,心靜下來便樂意喝上兩杯。雲南信息報是清晨上市的都市類報紙,編輯做版通常要熬到兩三點鐘,吳盾是做經濟要聞版的,而我負責編輯一個名為《雲南地理》的舊聞版面,吳盾對我直接簡稱“雲弟”或“雲地理”,大意是將版面與人合併在了一起。只要我倆同時上班,無論誰先做完版面都會等着對方,然後一起到報社附近的燒烤店去小酌幾杯,一來二往變成了最鐵的哥們。如果我們的陣營裏多幾個人同時做完版面,就會浩浩蕩蕩開赴到曙光小區吃田螺和麻辣小龍蝦,喝得酩酊時天也快亮了,我會在與大家分手之後隨意坐到某個台階上大睡到日上三杆,這才起身晃晃悠悠回住處去補瞌睡。

這種半佛半仙的生活過了有大半年,我卻被家鄉如火如荼的建設熱潮召了回來,沒想到回鄉第二天就碰上了牽動全國億萬雙眼睛的8·10地震,慘烈的破壞性災難和此後轟轟烈烈的家園重建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及至我再回顧起難忘的報社時光,已是幾年過去。其間宦傑曾跟我通過一次電話,那是他在跟我的.老鄉喝酒時偶爾談起了我,“老鬼子”倏然勾起對我的懷念,硬要我的老鄉撥通電話,隔着數百公里將酒氣噴到我的臉上。我也曾在網上遇見過武坤、劉虹、李琛和陳怡,他們都相繼離開了奉獻過青春熱情的報社,找到更加適合自己發展的平台。只有這個老吳盾,開始還不疼不癢通過幾次電話,我也曾在昆明着實刮削過他一頓,後來就彼此音訊杳無,我也在數次更換手機中遺忘了他的聯繫方式。令我想不到的是,整整8年之後,完全是一個抗日戰爭的過程,這個因為穿了一件印有DUDU字樣的T恤而被我戲稱為“吳肚肚”的老胖子居然想到了我,而且打個電話過來似乎只想證明我還是否依然健在。這可把我激動壞了,也沒顧忌同事們都在認真做事,就在電話裏高聲回顧往昔的情分,説到激動處還情不自禁地放聲笑鬧,弄得大家籲唏不已。

一年不到的報社編輯生涯,卻留下了摯友們難以忘卻的牽懷,這就是我今生得到最多的收成。我常常這樣感念生活,其實上蒼給人的東西總體上較為平等,但每個人願意伸手去抓回的東西卻各不相同。選擇了苦難,苦難就會伴隨一生,讓生命變得厚重,使靈魂變得更有彈性。選擇了快樂,快樂就會追隨一世,用愉悦來降低生命的成本,從而提高面對艱難困苦的勇氣。而我選擇了緣分,儘管現實中也有不少荊棘和對手,但我無論走到哪裏,從來不曾感到孤獨。如今我那些短暫的同仁都已經各奔前程了,作為報社元老的吳盾退休後被返聘,然後再一次徹底退休下來,守着他再婚後生育的6歲兒子盡享天倫。如果他不是一直保留着我的號碼,也許很難再次翻閲起多年前的記憶,即便偶然想起,充其量閃念過後又會去思考別的事情。有些時候我在想,有種緣分就叫記得,它雖然不深,卻也不是很平,它會似一縷輕風不時拂過心田,由此喚回隱藏在靈魂邊緣的美好故舊,讓生命的意義增添格外豐富的註腳。

標籤: 美文 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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