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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溝·那事·那人

那溝·那事·那人

《那溝·那事·那人》真切回味往事,詳盡細緻,呈現與童年玩伴內心隱隱的感傷,造化弄人,給人感觸。下面一起來看一下這篇美文吧。

這次因有要事要辦,不得不在平時回了趟老家。

以前總是過年的時候能回去,在家的幾天基本上就是待在屋內。一是天寒地凍,不願意出門;二是親朋相聚,相互請吃,完事就一拍屁股匆忙離去。

等由老家返回工作的地方,緩過乏來,歸於平靜之後,又常會有些遺憾,在家時沒能出去轉轉,特別是去南溝裏看看。

待事畢,坐下來與家人閒聊,母親提起前些日子在鎮上趕集時,碰見過平子和金花兩口子,當時平子問起過我,説多年未見,讓我再回來有時間去他家玩。一提起他們我立刻來了興致,都是小時候的玩伴,已多年不見,真該一見。

離返程還有兩日的時間,正好可以去南溝裏看一下他們。

下午我去街上叫了車,就出發了。

世事真是難料,平子和金花竟成了一家人。

金花小時候的樣子至今沒忘,她梳着兩根辮子,扎着粉色的頭繩,在眉宇之間,常會用浸過水的筷子頭蘸上胭脂,點印出一個紅點。

記得一日,幾人湊在一起,蹲在路邊用小石頭砌房子。那時的平子人長得敦實,手指頭個個如小棒槌一樣粗胖,因此,玩如此細膩的遊戲就特費勁,總是砌起一點高度,儘管已經小心再小心了,還是被笨拙的手指碰塌了。塌過了幾次就氣急,一巴掌掃向那堆小石頭,石頭四濺飛滾,有飛出去的石頭擊中了金花小心翼翼砌高的石牆上,瞬間崩塌。金花忽地站起,怒吼平子:“你太壞了,不跟你玩了”,轉身而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其他人都停了手,陸續站了起來,相互對視一下眼神,也跟着金花去了,獨留平子一人還愣愣地站於原地。

平子看着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竟彎腰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用力朝我們頭上的天空裏扔了過來,恰在此時,金花停了腳步,準備等一下後面的人,一回頭,飛落而下的石頭正中眉心,金花一捂臉蹲下身子,哭聲響起。等捂臉的手攤開,手指上就看見了鮮紅的血跡,於是金花的哭聲更響了。

此時的我竟忿而彎腰也抓起一塊石頭,用力扔向平子,平子一看不妙,忙撒腿往家跑,飛出去的石頭砸在了地面上,騰起一小股塵煙,彈起後飛進來路邊的草叢中。

那之後的幾天裏,金花的眉間就不用點紅點了,自然而然就有一塊深紅的血嘎巴。

自那以後,大家一起玩耍時,金花總會不離我左右。遇到分幫結夥時,金花總是要求跟我一夥。分不到一起時,她會藉故有事離去,此時有人竟朝我笑,笑得我臉紅心跳。

最難忘的還是有天晚上的事情。

那會兒,大人們晚飯後,常會聚到某一户人家閒嘮嗑。而我們的作業也沒有那麼多,也常隨着大人們一起去,聚在院子玩。

那是一個有月光的夜晚,我們聚在平子家的院子裏捉迷藏,分成了兩夥,金花自然是跟我一夥。

在一次躲藏時,我發現圍欄倉房的木柵欄裏,有個木柵欄折斷了正好形成個豁口,於是我就從豁口鑽進了倉房裏,裏面靠邊有一個柳條子編制的大囤子,我發現囤子後面有個角落是理想的藏身之處,我便側着身子從囤子和圍欄間的狹窄空間往裏擠,這時我聽見有人也從豁口處爬進的聲響,在我進到裏面的角落剛蹲下,就見一個身影也在往裏面擠進,應該是金花,儘管還沒看清面目。由於空間較小,她擠進來後,靠着我也蹲下了,誰都沒有言語。

外面暫時的安靜之後,開始有響動了,另一方已經開始找人了。不斷有喊叫聲傳來,是找到人時發出來的.。我屏住呼吸在聽外面的動靜。

似乎其他人都被找到了,除了我和金花,有人開始嚷嚷了起來。

我聽到了有人説:“小兩口藏哪去了?”

又有人説:“親嘴去了吧”,接着一陣的鬨笑

後來平子喊:“你倆出來吧,我們認輸了”。

我和華子誰都沒動,也沒出聲,這時一起出去會很尷尬。

柔和的月光透過木柵欄的縫隙,在地面上,在物體上,在我倆的身上留下溝溝壑壑一樣的條紋,迷濛的光影裏,靜靜的只聽得到我倆輕輕的呼吸聲,我那條靠着她的左胳膊,感覺暖暖的。空氣中能聞到,帶着一點胭脂的氣味,淡淡的香。當我輕輕地活動了一下有點麻木的腳時,我發現心臟其實一直強有力地跳動着。我斜了一下眼神,在朦朧中看到金花忽閃了一下眼睫毛,我想她在想什麼呢?

房門響了,有大人們出來喊孩子該回家了,院子裏的人也散去了,我倆悄悄地出來,各自跑回了家。

不想夥伴們戲言我倆的事,大人也有知道的了。

一日,我從外面回來進到院子裏時,叔叔正坐在院子裏的板凳上跟父母閒嘮。見我進來了,就笑着逗我説:“找你媳婦玩去了?聽説金花是你媳婦?”。

大人竟也知此事,我心裏有些發慌,就急着迴應:“是他們瞎説”。

母親一旁聽了,立刻口吻嚴肅地説道:“一個小孩子,這麼大點就想着找媳婦?能學好習嗎”。

那一刻,我的臉燥熱了起來,急於想漂清自己,幾乎是喊着説:“我才沒呢,她白給我都不要”。

我疾走幾步進了屋,隨手摔上了門。

“這死崽子脾氣還挺大”。我聽見母親生氣地説。

“嘿嘿嘿,嘿嘿嘿”,叔叔一陣子的樂。

那之後,為了避嫌,我有時就故意離金花遠一點,但眼睛還是想多瞄她幾眼。不過奇怪的是,金花似乎更是有意在避開我,有時路遇,她竟繞道走開。

隨後的時光裏,那些夥伴們都早早地就不讀書了,只剩了我越走越遠。後來,我們家也搬了到鎮子上,就很少能見到他們了。

我一路想着這些,車子很快就進了南溝,我想象着見面時的情景,平子會跟我來了擁抱,金花會怎樣?倚門笑迎?

我在平子家門口下了車,一抬頭,看見院子裏有一個身材有些臃腫的婦女,拎着一個空桶站在豬圈旁,正看着我,此時我聽見了豬圈裏傳出“吧嗒,吧嗒”的聲響,豬吃得正香。

“什麼時候回來的?”,那婦女開口問我了,口氣很平靜,平靜的像跟我是老熟人。

“噢,回來兩天了”,是金花,我認出來了,其實看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金花,只是不想承認,因為心裏有些失落。

平子從屋裏跑了出來,過來跟我又握手又擁抱。

進了屋,金花就到廚房裏忙活去了,我跟平子在裏屋扯家常。

金花炒了幾個菜,我們三個就圍着桌子坐下來了。金花跟我倆一樣也倒滿了酒。

“金花也能喝酒?”我好奇地問,

“這些老孃們酒量一點不比老爺們差”平子笑着説。

幾杯酒下肚,藉着酒精的刺激,我想起了往事,就開玩笑地問金花:“你怎麼能嫁給平子,他當年給你一石頭可傷的可不輕啊,哈哈”。

金花放下了筷子,沒有隨着我笑,略有所思,接着語氣深長地説:“怎麼説呢,有的傷只是皮肉傷,而有的傷是在心上”。

我一愣,這是話裏有話,突然感覺氣氛有些凝重。

平子卻笑了,邊給我斟酒邊説:“你還記不記的,那年在你家院子裏,你説過的話,你説白給你,你都不要,當時華子就在我家院子裏,她爹叫他來我家借鋤頭,她當時聽見了,鋤頭沒拿就跑了,還是我給送去的”。

“噢,噢”我一時不知説什麼是好。那一刻腦袋有些懵。

金花舉起杯子説:“來,就別提以前那些破事了,來,把酒乾了”

“幹”,我忙舉起了杯子,説什麼這酒我都得幹。我一揚脖,從嗓子到胸口,象有一溜火焰在裏面燃燒。

酒後,又叫來了送我的那輛車。

今晚,同樣是一個有月光的夜晚。我迷迷糊糊地靠在椅背上,望着車窗外朦朧中的山,朦朧中河,朦朧中田野,朦朧中的人家。來的時候,滿腦子光想事情了,沒能看清這裏的一切,走時候也無法看清。但是,轉念一想,什麼事情為什麼要看得清楚?其實有些美好就藏在朦朧的背後。

標籤: 那溝 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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