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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那道傷疤散文

記憶深處的那道傷疤散文

父親去世後的這幾年,媽媽顯得更加蒼老了。她額頭上的皺紋增多了,手上、胳膊上的皮膚紋理也愈加粗糙,經年累月的那些傷痕也沒在了其中。可是,有那麼一道疤痕卻不會輕易消失,因為,它長在了媽媽身上,卻也刻在了我的心裏。

記憶深處的那道傷疤散文

現在,每當看到媽媽手臂上那道傷疤,我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下,視線開始變得迷糊,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陰曆的六月初六那天,是陝南人曬絲綢、吃涼麪的節日。午飯之後,媽媽將她大紅的絲綢嫁衣、父親的毛衣和家裏的綢緞被面等掛在晾衣繩上後,又把半袋麥子晾在了席子上,囑咐着我看着,然後就進了廚房,去做清爽可口的涼麪了。

坐在院角的葡萄架下,瞅着晾衣繩上的`衣物和席子上的糧食,又看了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陽,我有點犯困,便伸着懶腰,並不住地打哈欠。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幾隻蘆花雞,開始搗席子上的麥子。這下子可是激怒了我,便一陣追打將那幾只貪吃的傢伙趕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院門,又蹲下身撿拾撒在地上的麥粒。

毒花花的太陽當頭照着,不大一會兒,我就已經滿頭大汗了,好在終於撿完了,我坐在陰涼處呼哧呼哧直喘氣。這時只聽着“吱呀呀”一聲,一顆大腦袋過從樓門門口露了出來,朝着我直擠眉弄眼,一隻手還揚了揚帶着紅纓穗的小剜刀,一看便知道是川平——他這是叫我一塊兒去打核桃吃呢!想到這兒,我登時來了精神,拿了自己用粗鐵絲打造的小剜刀,跟着川平躡手躡腳地出了後門,急匆匆直奔屋後,把媽媽交代給我的事拋在了腦後。

屋後是一個小山坡,不急不緩,草木蓊葱。山坡上有幾顆核桃樹,其中有一棵樹是五保户跛子爺家的,結滿了累累的青皮核桃。聽川平説,這棵樹上的核桃和其它樹上的不一樣,到每年六月初六就已經灌滿了油,果仁飽滿,足可以讓人一飽口福了。

這會兒,趁着跛子爺不在,我和川平很快便分工合作,不大一會兒便採摘了二三十個青核桃,躲在麥秸垛後剜着吃了起來。簡直像幾個月沒聞過魚腥味的饞貓,吃得滿嘴流油,忘乎所以。

“小——戈——,小——戈——你滾哪兒去了,快給我回來……”壞了,是媽媽在喚我回家!我來不及多想,胡亂往口袋裏塞了幾顆青核桃,起身就往家裏跑,卻不料拉下了小剜刀,又回川平那兒取了過來,這才慌里慌張地跑回家。

可想而知,院子裏曬着的席子上已經一片狼藉了:那幫蘆花雞連吃帶刨地,已經把席子上弄得一團糟了!媽媽正蹲在地上,一邊撿拾着撒在地上的麥粒,一邊罵道着,滿臉的怒氣,嚇得我不敢走上前去。

“……讓你看着糧食哪,你咋就這樣不經心——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你的人影,你這是到哪兒去啦,嗯?”

“媽媽,我……我……”,我知道自己犯了錯,也不敢狡辯,一隻手握着小剜刀藏在身後,另一隻手捂住口袋,支支吾吾,卻不料早已露了餡。

“好啊!這青核桃剛開始灌油,你就開始害人了……”,母親越説越生氣,兀自伸出手來掏我口袋裏的青皮核桃。我本能地往後退着,躲進了掛在晾衣繩上的一塊大紅緞被面的後面,和她藏起了貓貓。

看到這情形,母親更生氣了,隨手拿過地上一把掉光了毛的小掃把,“嘩啦”一下撩開了緞被面,朝着我的屁股一陣亂打。我從沒見過她那麼生氣,心裏害怕極了,便一邊後退,一邊胡亂地伸手遮擋着,卻忘記了丟下手裏那把鋒利的小剜刀。

“啊……”忽然間,母親揚起的手停滯住了,小掃把掉在了地上,一股鮮血從手腕處流了出來。很明顯,是我無意中傷着了媽媽!我眼前頓時一片猩紅,嚇得哭了起來,眼淚迷濛了視線,扔掉了小剜刀,也沒有留意到她是怎樣止了血,又是怎樣包紮了傷口……

那天以後,媽媽胳膊上的傷口竟然化了膿,開始潰爛了。後來,多虧了經鎮上診所小劉醫生的治療,才慢慢癒合可。可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疤痕還是留在了那兒。我知道,這是因為當時沒有及時消炎所致,我也知道,媽媽之所以打我,是因為我偷吃了跛子爺家的核桃。

在這前後,媽媽的手和胳膊還傷過幾次,有的是做家務時不小心劃傷,有的是在田間耕作時被野蜂蟄傷。儘管當時受了罪,卻幸好沒留下什麼痕跡。可是這一次,這道疤卻永久地留在媽媽的右臂手腕處。

有一年除夕,看到媽媽在往果盤中盛放核桃、紅棗這類的乾果時,提及起那件事,我又一次愧疚的得滿臉通紅,嚅嚅喏喏,卻早已被媽媽看穿了心事:“孩子,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媽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不過,你應該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該拿,有時候,就即便是仨瓜兩棗,事情不算大,可照樣會被人看不起……”

“媽,這些我知道,當時可能是年齡小,不懂事。可説到底,不就是幾顆青皮核桃嘛!而且,你咋就斷定我偷摘的是跛子爺家的?”我替自己辯白了一番,心中仍有未解之惑。

“別再‘跛子、跛子’地喊了,他是你德順爺,挺可憐的一個老人!”頓了頓,母親臉色忽然凝重起來,正聲説道,“別看屋後好幾棵核桃樹,可六月天能吃的只有你德順爺那棵核桃樹。那棵樹根深葉茂,結出的核桃個大皮薄,果仁飽滿,每年能賣不少錢,可是顆寶樹!要不是這棵樹的接濟,誰還會相信他能夠活到現在?”

“德順爺……寶樹……接濟……”聽着媽媽的話,我有些雲裏霧裏的,可隨着年歲的增長,後來也就慢慢地明白了:村裏人很少去偷摘那顆樹上果子,是出於對德順爺的同情,母親那天之所以動怒,也正是基於此因。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德順爺早已不在人世,他家的那棵寶樹也日漸光禿,並在前幾年死了。關於這個可憐的五保户老人的事,也幾乎被人們淡忘了。可當我回到故鄉,佇立在屋後的山坡下時,卻還能想起那個烈日炎炎的午後,想起媽媽當時的滿臉怒氣,想起眼前那一片猩紅……

無需多説,留在媽媽胳臂上的那道疤,如今已經鐫刻在了我的心裏,成了我一生的愧疚。有時候,我不禁心裏想:那道傷疤,當初要是留在了我的身上,興許現在會好一些吧。

標籤: 深處 記憶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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