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中小記散文

回到鄉下，重又躺在當年的那張涼牀上，窗外電閃雷鳴，雨聲滴滴答答響個不停。跟小時候不同的是，今天的雷雨天，我在後院屋檐下洗漱，不再膽戰心驚地向雷神懺悔、祈禱，我一定會“洗心革面”之類的云云，然後再請求雷神別劈我。

這次的雨下得格外的大，連久居在家的爺爺都説好久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我之前一直在納悶：六月，什麼時候變成雨季的？爺爺告訴我：“現在農曆是五月。”我這才想起去年我過了兩個六月的生日，多了一個閏六月，所以今年的農曆同陽曆差了整整一個月。

端午剛過，大雨初降，天氣預報顯示近一週都是這種天氣。它限制了我出門遠遊的想法，只能蝸居在家，過一過鄉下生活。這是我許久以前的人生，看到那麼多黑扁的長腳蚊、不會殺雞宰魚的'我們、出門需要地圖導航的我……不得不懷疑小時候我是如何度過的。

鄉下的條件一直都這樣，只是住的人變了。如果我沒離家一千公里，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高樓大廈，我對生活並沒那麼多的要求，我不會去抱怨家鄉縣城裏的髒亂差，也不會數落鄉里人的素質低下。

縣城的髒亂差從很早以前就是如此了，所以它一點也沒讓我大吃一驚，只不過小時候永遠分不清的方向，現在經過“老地方”，會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你是在這兒。鄉里人的素質低，這回又刷新了我的認識，原來即使是一個很舊的老房子，也還會被小偷惦記着。

三天前，我剛到家，中午時分，我正在整理舊物。打開衣櫃，發現我放在裏面的書都不翼而飛了，聽爺爺説是媽媽幫我重新整理的，我當時心裏就有點不高興了。我伸手隨意地翻了翻，看到都是一些舊衣服，我的那些小玩意兒都放在下面一層，被衣服壓着。

當我發現大學時買的那個玻璃沙漏有一個漏斗脱落的時候，我嘴裏碎碎念着，手卻一直襬動、比劃着對上它原來的位置。但壞了就是壞了，我都放棄修復的可能了，雖然爺爺是修東西的能手，但這次我沒打算修，直接手一扔，砸在門檻上。碎了一地的不止有玻璃，還有細沙，連帶着當年的小美好。

這時我才驚覺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完美主義者，不會接納殘缺、破損。大學時室友問我：“會對心動的人回頭嗎？”我回答説：“不知道。”當年不知道的東西有很多，到現在依然如此，但我告訴自己：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生活中有那麼多學問和技能，每個人的時間都很有限，除了做好自己的專職工作，其他的稍微懂點就可以了。在這些問題上，我從不苛求自己務必精益求精。

對待感情，我始終一頭霧水，在認識自我的這些年，我越瞭解越不敢嘗試去經營一段感情。我倒不是因為懼怕它的結果，所以恐懼它的開端，我害怕的是它的過程。回憶之所以那麼傷，是因為當時經歷的點點滴滴都太過美好，可結果卻不如人所願。我本能地保護自己免受傷害，但沒付出過真心，又怎能換來真心呢？戀愛，既是享受甜蜜，也要甘受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