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中的西河散文

西河的清晨，似一位欲語還休的少婦，拽着一千多米長的河岸線，直上游曲水而來，迤邐延綿極盡其妍。東西岸彼此呼應的休閒廣場，高樓、豪宅、沿河公路，堤柳、路燈、河坡中段恍若玉帶纏腰的石板健康人行道，每隔一段距離上接沿河公路，下連萬頃碧波的雙層石級、許多不知名厚如絨毛的坡草、襯托着淵源流長寬闊的河面，宛如繪圖大師遺落在民間的山水畫卷，使得原本美麗如畫的西河，在晨風中更顯裊裊婷婷婀娜多姿，又恰似剛剛從睡夢中甦醒過來的美人，出落得分外妖嬈。

每當河面上的薄霧被東方第一縷陽光穿透的時候，平靜如鏡的河面總有許多魚兒在跳躍，將寬達五十多米的河面蕩起一圈圈漣漪，微波盪漾金光閃閃恍惚千萬顆晨星，在天際星河中閃耀着光芒。長河上下，高堤矗立，沿堤錯落有致排列有序青一色的垂柳，在晨風中隨着晨走鍛鍊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鵝黃、嫩綠，悄悄地換上“萬條垂下綠絲條”輕盈的碧玉粧，隨風飄拂喜迎沿河大道穿梭如織的南來北往。長堤，垂柳，路燈，雕欄玉砌，五橋連波，笑語歡歌溢滿長河，“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千年恨悠悠”西河是如此的曼妙，千嬌百媚妙趣橫生。

用水的姿態，卧聽綠水，以蓮為心，以茶為品，梅妻鶴子，贊鬆之氣質，羨蘭之清幽，慕竹之亮節，頌梅之傲骨，於初春的晨風中，攜三五好友沿河看柳，晨走鍛鍊此樂何極。

三月七日，西河兩岸迎來了二零一七年的第一場大霧，已逐漸習慣於河邊晨走的心，不顧羣友的友情提示，照常準時六點就踏上了晨走的步伐。鄂南的初春，夜幕下的天空，還在沿習着殘冬“寅卯不天光”的'習性，六點前的西河正是東方未露“魚肚白”的時候，西河兩岸的路燈一如往常地亮着，堅強如前線站崗放哨的戰士，毫不鬆懈地監河站立着，路面灑下一片片温和執着的光芒。今天的清晨，路燈大不如往日的光耀亮麗，彷彿被什麼給束縛住了一樣，只留下左右上下週圍一團團不大範圍的光亮。極目望去，整個沿河公路上原有的一排排長長一望無際的燈光，此時此刻如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輕紗，讓人仿若置身於夢裏，無法看清遠方的光芒。濃霧瀰漫撲朔迷離，使得平常這個時候微波暗淡的西河，燈光下霧氣騰騰河水若隱若現，平添了幾分神祕的色彩而變得更加詫異異樣朦朧。空氣中隱隱約約懸掛着一層一層、一團一團裹着乳白色的輕紗，隨着行人大踏步行走在天幕下輕輕地旋轉、移動，四周沒有一絲風的動態，只有晨走衝擊捲起輕微的氣流，沒有車行人走的西河萬籟俱靜，仿若生怕驚醒了高樓上的美夢那樣，內斂、含蓄而又混沌、迷茫。望不見的高樓，看不見的路燈，盼不穿的河柳，辯不明的石級階梯，層層密密的晨霧，宛如化不開的鄉愁，悄悄地籠罩着整個長河上下，偶爾聽聞汽車穿行在沿河公路的聲音，才知道西河依舊是原來舊貌變新顏日新月異的西河。大霧迷離中能見度不足二十米，使得周圍的景物在肉眼中看來，恍若飄浮在空氣中，如喧囂煩躁現實中都市的生活，遮遮隱隱讓人看不清真相。每一道橫跨在西河上高大寬廣的橋樑，此時在濃霧的纏繞下，一串望不穿飄浮在半空中暗淡的燈光陪同着穿梭來往的車燈，彷彿不是穿行在人間，而是在天上仙景中穿雲破霧，行人只有走近的時候才看清長橋卧波橋基依然連接着地面。一程燈光一程霧，一番風景一感慨，人在河邊走，對面不見光，遠處漆黑一團，近處一灰濛，雖有兩岸人聲偶聞，身形飄浮不知西東。夏蟲冰語，天上人間，這樣的清晨，這樣的迷霧，這樣的西河，讓人在異常壓抑中又有了一種飄飄欲仙的感慨。其實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矛盾無時不在。

就這樣走着，好在腳下的路每一步都曾反反覆覆也走過，再深的夜幕再濃的霧也不致於迷失方向。偶爾遇上一兩位少男少女或一兩位大伯大媽迎面而來，低頭沉思的你説不定會驚詫不已，一如意外事故般讓你心裏來不及準備。他們仿若來自於另類空間，遠遠的霧濛濛的一片，實然間就穿雲破霧而來，足踏濃霧輕盈飄逸如仙。“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原來少男少女們，是居位在西河兩岸高樓豪宅里居住的莘莘學子，大伯大媽則是晨走中的同道中人。若是往常，晨走的人羣早已絡繹不絕了，而今天，因為霧大，人們堅信了霧霾的傳説，認為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霧很傷身體不宜晨走。其實這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地處丘陵地帶被羣山包圍着的鄂南大地，初春的陽光是那麼的分外明媚，晨風中夾帶着遠山近水自然清新鶯飛草長的氣息，萬物復甦空氣中往往散發着泥士的芳香，儘管參雜着城市的庸俗，經過一晝夜的沉澱，加上山風的稀釋空氣依然是那麼純淨。遠離工業污染山清水秀的咸寧，自古就有着“茶葉之鄉，楠竹之鄉，桂花之鄉，苧麻之鄉，温泉之鄉”的美譽，千橋流水萬山疊翠，咸寧很少有過霾的瘋狂。霧出山巒，依水濃聚，至於霧氣美麗如畫的咸寧是必不可少的。霧霾只不過是對空氣中出現的現象給予一個籠統的稱謂，其實霧是霧，霾是霾。霧是指接近地面空氣中的水蒸氣，在濃得化不開的情況下瀰漫而成，“漠漠輕煙淡似夢”卻不曾有“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濃霧現象，人們都會以旖旎的詞語來加以美化，如:騰雲駕霧、穿雲破霧，霧裏看花、雲天霧地、

雲消霧散等等，民間也有“霧紗撒地，儘管洗衣服”的農顏，説明了霧的親和與純淨。而霾在古代詞語裏，只有在深山老林中，形容大量腐爛毒氣大面積濃聚，續而瀰漫纏繞飄浮不散時才出現的字，是一種不吉祥的象徵，如:陰霾。現代的霾，是專指空氣中飄浮含有硫酸、硝酸、有機碳氫化合物等大量有毒的灰塵凝結而成，空氣由此而變得乾燥、混濁，視野模糊並迷失雙眼。大許工業化的都市霧中也多少摻和着少量有害的氣體，與霾相似而至糾纏不清，也被誤解為霧霾而談龍變色。而西河的霧卻是潮濕的，晨露中卻有一絲絲山野清爽的氣息，這裏還不是一個工業水平十分發達的都市，空氣中極少參雜有不利的物質，今天的霧濃濃的、濕濕的、滑滑的，行走在健康走路上，將自己沉浸在濃霧裏，臉上冰涼一片，鬢髮在不知不覺中濕漉漉的，已有了一絲“沾衣欲濕杏花雨”的品味，心情變得格外的輕鬆，獨享這一份來之不易的温馨與浪漫。

凡事需要的是一種態度，佛曰四大皆空，道言清靜無為，世上一切相遇皆非偶然，因有內外，果有好壞，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不欲刻意，不若妄為，順其自然，如此甚好。 就這樣獨自走着一路行來，沿河的路燈就這麼一盞燈一盞燈的依次顯現，如人生的意境，該來的來該存在的一定存在。石板道上，腳下似裹着一團霧氣恍若在天街的石板路上飄行，眼前雖然沒有曲徑通幽心中，總有心情勝似繁花似錦。又如乘風踏浪御風而行，前面的霧在人前不斷地後退，後面的霧悄然尾隨，置身於濃霧的包圍中，擁着健康，擁着快樂心情，腳步如此輕快。

此時，沿河公路上的汽車忽然多了起來，沒有刺耳的鳴笛，沒有機器的轟鳴，只有車輪滑行的聲音。遠方看不見的燈光裏，偶爾也有了一兩聲鳥叫的聲音，在霧幕中聽來，格外的新奇悦耳。近處迷一般的景物，恍恍惚惚的，宛如仙山雲海，讓人如置身於夢裏。

日漸繁華的都市，物慾澎漲的時代，兩極分化的階層，又恰似心與心的距離，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人情還在味卻越來越淡，友情、親情、愛情在沒有牢固的經濟基礎下，早已如霧似幻般越走越散越飄越遠。 多想永遠停留在如此濃厚晨霧中，沒有燈紅酒綠的誘惑，沒有權貴貧賤的分階，沒有極度繁華的攀比，寧靜中獨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感歎，慢慢參悟，淡定、高雅、寧靜致遠。走着走着，不覺為自己的痴情而啞然失笑，“欲從海市尋仙景，令人可望不可攀”。

走了一程又一程，前面路燈展現了，而身後的路燈卻又一盞盞地漸次隱去，回首望去，讓人不免多少有些遺憾。遠方的青山、高樓、河岸依然在晨霧中隱隱約約縹縹緲緲，恍若天街都市海市蜃樓，好在夜幕正在一步步地走向黎明，濃霧散時總會有陽光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