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長城散文

西安深厚的歷史文化世人皆知。我生活在西安之側，卻很少親近西安的詩意與文化。如果不是你在這裏求學，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頻繁地奔走於西蘭公路。國慶節，你忙於備戰明年的高考，前來看你的我們還是顯得多餘了。多餘的我們只好一頭扎進西安悠遠的歷史與文化裏去，替你領略中華久遠的文明。於是，去攀西安長城，儘管經你多次糾正，是城牆不是長城，可我還是屢教不改地一遍遍稱之為明長城。

稱之為長城也沒錯，由南永寧門而上，沿一塊塊光滑的明磚漫步城牆，竟是越走越長，彷彿走過了大半個西安城還不見下城的出口。金秋十月的西安還是燥熱異常，厚厚的城牆穩固如山，城牆內明磚沉重，有人跑車，有人操練，城牆外樓羣林立，車水馬龍。要説遊覽，單調的城牆除了磚還是磚，走着走着就厭極，就疲乏之極。你娘説這麼熱的天這麼長的牆，頂着太陽無聊地走真是苦啊。我説在西安看風景就是這樣，山上的墓堆，坑裏的泥人，要看稀奇，看點太低了，但是泥土裏面有稀奇，不然世人為何趨之若鶩，源源不斷？就説這城牆吧，看似單調，卻可以追溯到唐代，它在唐皇城的基礎上建成，昂然屹立六百多年，用歷史教科書上的話來評價，就是：中世紀後期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城垣建築和中國現存最完整的古代城垣建築。

總周長十多公里的城牆，我們只走了一半，就已叫苦連天，好不容易走到盡頭——北安遠門。下了城牆，也便如水流大海，匯入了永遠多得數不清的人羣之中……我知道，你雖身處西安，卻無暇於西安的文明，只把所有的精力和光陰放在四堵牆內，題海之中。我也知道，你的心中有自己的長城。一直以來，被大家稱為文藝女的你，內心深處渴望着像時尚之都巴黎那樣的文明與藝術氣息。美麗的塞那河，充滿靈氣的盧浮宮，以及神奇的埃菲爾鐵塔成為你少女心中永遠的夢想。

不知誰曾説過，選擇一個城市，就要看它是否符合你的氣質。城市也是有生命和氣質的。就巴黎而言，這座集浪漫、時尚、氣質、素養於一身的城市，五光十色的文化生活，文明高雅的娛樂門類，濃郁芬芳的藝術氛圍，層出不窮的頂尖大師……就像朱自清先生所説：“前人説六朝賣菜傭都有煙水氣，巴黎人誰身上大概都長着一兩根雅骨吧。”看着你長大的我，不無欣喜，你鍛造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張揚着自己的夢想之帆。正因為這樣，你才懷揣着自己不俗的追求，去努力跨越人生中的第一座長城。

乘車離開西安，踏上歸途，悠久的文化和摩拳擦掌的你像風一樣在身後扯着我們的衣襟。一路顛簸，帶着對你的祝福和愛，我們回到了你夢想出發的地方。一個有夢想的人永遠會向上，像你的名字思羽一樣，大膽地飛翔吧！越過這座長城，就是別一個世界。呼吸着不一樣的氣息，必定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你。

【美麗煙台夜】

立冬過後，風更加吹得緊。半夜恍然醒來，枕邊是海風的腥味，和着潮濕的氣息。你説，煙台的風起了。

我又看見了煙台濱海路的夜。

那是九月，西北秋意漸濃，煙台依然盛夏般熱烈，被接站的車直接拉到了學校，上上下下安頓好你，就到了晚飯的時候。有些羶味的羊肉涮鍋讓你懷念起家鄉，煙台的夜晚就是在這帶着羶味的火鍋熱氣裏悄悄降臨的。校門口是濱海路，穿過路去就是大海。很早的時候，你説，上學的地方要有大海，還要能看見雪。煙台這地方靠海，而冬天的雪奇大，這樣的詩情畫意符合你的心性。走向濱海路，舒適的空氣漂浮在四周，就像喝下一口温馨的特釀。那是一條與月亮灣海岸線相融合的一條寬闊馬路，把你的學校分成了東西校區，右依高山大廈，左望大海波濤，這樣的環境讓我豔羨。

暮色降臨，煙台卻少有大城市的喧鬧與霸道，整個夜晚陷入在恬靜和安詳裏。我們是一路步行着從賓館前往濱海路的。在青山的剪影裏，一座座燈飾的大廈鱗次櫛比，整個海岸小路就像一條巨大而蜿蜒的熒光帶，於熱烈中更襯托出幾分柔媚與迷離。一根根乳白間藍色的燈柱，分四列亭亭筆立於大道兩旁，一組組六盞熒光球形燈，恰如盛開着的五色梅花：一瓣銀灰，一瓣乳白，一瓣淡藍，一瓣桔黃，一瓣粉紅。柔和的光暈融合成幻化的意境，一朵朵連向遠方。

順台階下去走到海邊的沙灘上，你忘記了羊肉的膳味帶來的不快，一下歡呼雀躍，興奮極了，三兩下脱了鞋子，用腳掌感受一層層圍湧灘頭的細沙。我也學你的樣子，脱了鞋襪，把一雙大腳丫塞進綿綿的沙子裏。涼涼的海風律動着輕輕的海浪，飄來浪湧沙眠似的鼾聲。這是一座開放的城市，是我國首批十四個沿海開放城市之一，海岸線長達九百多公里，海的盡頭是韓國和日本。開放的城市眼界開闊，極具包容力，從西部黃土偏狹地域走出、有着幾分拘謹和內向的'你，必會在這樣的城市中迎來一個全新的昇華。我們踱步海邊欄邊，一座廢棄的軍艦，被燈光勾勒出雄偉的造型，成為海中獨特的景觀。順着軍艦望去，我看見海面映照出燈的夢幻，細碎的波光動盪閃爍，或淡藍，或粉紅，或橘黃，或乳白，或銀灰，一帶帶相連，鋪排着漫向海的深處，而你的遐思也踏着波光融進了這神祕的大海。

十年寒窗，你把美麗的夢想寄在了那些長夜無眠的燈光裏，熬夜的咖啡、成摞的試卷、昏黃的街燈……一個個單調、焦慮的夜讓你失去了享受美好生活的歡欣。彼時，回眸燈輝浸潤的碧綠草坪，走在安靜幽情的校園，偶爾有男女學生自樹蔭下跳出。你説，情侶怪出沒！我笑，沒準過幾年你也出沒。你表情肯定地説，我才不。樹叢、花影、海灘，這個夜屬於你，你將在這裏築起你人生的第一個夢。

那天走的時候，在站牌下，離別的剎那，你被我們的情緒惹哭了。我把你攬在懷裏，拍拍你的肩，無言地告訴你，這不期而至的分離其實是我們彼此準備了這麼久才有的，自從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就把你交給了屬於你自己的天地。這一天，是我們的選擇，就像心情散散地漫步在這樣的夜裏就是我們最初的選擇一樣，分別的這一天，就預示着你更高更遠的夢想已經築巢，你的飛翔已經展開了翅膀。

從緊張的軍訓開始，你很快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你在微信裏説：“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就這樣，你張開了自己的懷抱，接納新生活也接納隨之而來的一切，開始了屬於自己煮字為藥的青春：競選圖書館管理委員會參與圖書館管理，參加日語班拼命背單詞、彈吉他表演節目，設計書籤，佈置教室辦板報，讀英文小説，看英文電影……豐富的日常生活讓你不斷體會着生命的樂趣與學習實踐的價值。每次來電話，你都喋喋不休、興味盎然，每次去電話你都摁掉，短信説不是自習就是搞活動。冬天終於在不期然中降臨，發照片來，你穿上了毛衣，你説，煙台的風真大。於是我就看見夜晚的大海，被風吹起，跳蕩着無數的水銀。

於是，夜夜夢裏，有風吹來大海的訊息，帶着鹹腥，也帶着温馨。那軟綿綿的草坪，相攜着石欄小徑與寬整的車道伸向前方。風吹動它，彷彿大地上一些飄動的雲。一個少女，抱着吉他，背依樹幹望着深邃的星空，雙眼熱望着一隻被放飛的風箏……

這是美麗的煙台夜，夜夜美麗在我的夢中，就像濱海路那支綿綿的小夜曲，夜夜諧振着我們永遠的心絃。

因為一個夢，懷念一個夜；因為一個人，熱愛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