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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兒時鬧花燈散文

懷念兒時鬧花燈散文

小時候最喜歡一個鬧字,特別是元宵夜的鬧。長大了,這鬧字漸漸走遠。一個人的元宵夜該是一種怎樣的情景,本不打算寫出來,可心裏侷促得很。那晚,萬家燈火裏,我卻一個人被埋在城市的一座樓房內。隔着窗,我能看到煙火的綻放,那多像寂寞裏開出的花。

懷念兒時鬧花燈散文

小時候,挑着燈籠,滿村子去看那焰火。那五彩的夢,在記憶深處,至今依然是那麼光彩照人。這倒讓我懷念起小時候來,小時候,村子裏沒有電,更沒有電燈。年的來到,把村莊的黑暗照亮。從年三十晚上,就開始挑自己的花燈,幾乎每個孩子都有,大多是自制的,滿村子就像星星點燈。真是一道絕美的風景。家前是一條汶河,過了河便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麥田,我們挑着燈籠,沿着河岸,去麥田裏放火把。火把一個個拋向空中,順着風,那團團火焰在天空燃燒飛翔,就如同黑夜開出的花,朵朵燦爛而美好,那是何等的一種壯觀啊!我們嬉鬧在那一片柔軟裏,放飛着自己的青春年少。幾乎每個村莊的'田園裏都是,遠遠的夜空就這樣被點亮。大人們站在河岸觀看,看誰的燈籠最亮,看誰的火把拋得最高。刷把子,溜溜燈,一扔扔到半空中;刷把子,溜溜紅,一年年都是好收成;刷把子,流流亮,一放放到大天亮……我們兒時的歌謠,至今還縈迴於腦際。那時,最喜歡一個個村莊比賽着放刷把子,聲音與火光一起舞動,舞出煙花樣地五彩斑斕與暢快淋漓。爲能讓火把光亮奪目而耀眼,我們常私下從家裏偷來點燈的煤油,塗抹在刷把子上。有時,還把刷把子綁在石榴枝子彎成的弓上,使勁地彈到空中去。空中,遠遠地就能看到一片片火光璀璨明亮。一個個年關都是這樣的燈火闌珊,鬧得讓人心潮澎湃。

祖父祖母是製做花燈的高手,年快要來的日子,他們都要忙活好一陣子,給我們製作,給鄰家的孩子們製作。祖母的花燈很好看,燈的框架是高粱梃子做成的,接頭處是大掃把的竹尖栓制。框架做好了,便用自制的麪糊糊上紙。祖母喜歡剪紙,剪一些喜慶的字畫貼在上面。燈的底座固定一小塊硬紙板,板上放上豬蹄胛子,蹄胛子裏放上豬油。村子裏每到年來的時候,都要殺上十多頭豬,孩子們就撿拾些碎豬油來,再放上一小截棉繩。花燈就這樣點起來,亮起來,一直亮到正月十五。蹄胛子不夠,便用蘿蔔代替。豬油在火裏燃燒,噴噴香。那時,整個村莊都充滿香噴噴的肉香味。白日裏去追逐着趕戲場子,一到晚上就放那燈籠和刷把子。在我心裏,那樣的年味真是神仙樣熱烈。即便現在,一想起那些個崢嶸的歲月,心底仍涌起無邊無際的幸福。

一年年就這樣過來,一年年就這樣的鬧着。我喜歡那種鬧,鬧的人心花怒放。

祖母讓父親學着做花燈,父親手笨不願意。後來,祖母就讓我跟她學。有一段時間,祖母做花燈,剪貼圖案,我就給祖母幫忙。祖母希望能把做花燈和剪紙這兩門技術交給我,而我也並不是十二分的樂意。一開始喜歡,是喜歡有花燈玩,喜歡那些圖案好看。真正做起來,竟不是想象的那麼回事。做着做着似乎就沒了耐心,就沒了意志。一直認爲做做花燈和剪剪紙,是一件很民間很潦草的事,不想做起來要那麼難。一不小心就剪偏了位置,剪到了手指,折斷了藤條,撕裂了紙張。見我剪出笨拙的圖案,祖母總會笑着誇讚我,說我將來能成器,祖母一直鼓勵我,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只要你堅持做下去,任何事都能做出樣子,做得成功。

後來,塑料花燈代替了紙質花燈,可我仍喜歡祖母做的紙花燈。祖母剪的十二生肖、祥雲等各種吉祥圖案,紅紅綠綠的糊滿一燈籠,發出的光彩比塑料成品顯得更加豐富而迷人。我喜歡這種手工製品,它不只是凝結着祖母的一份辛勞,而更多是深深的一份愛。每次挑着祖母製作的手工花燈,在村子裏遊走,就會招來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們不斷地喝彩和逗趣。與那些塑料燈籠比起來,這傳統的東西,彷彿更加能深入人心。看到別人盛讚祖母製作的花燈,祖母高興,我也高興。一年一年,祖母的花燈似乎做得越來越精緻,然而再精緻,似乎也很難抵擋得住潮流的涌動。後來,有了電,也有了電視。挑燈的人和看燈的人,似乎一年更比一年少。沒人再挑燈,祖母似乎顯得很孤單,她的一手好手藝似乎再也沒了方向。偶爾有人家女兒出嫁,祖母才幫人家剪一些燈罩子、托盤或瓷盆的底花。一開始祖母還想讓我學,後來見學這些東西用處不大,也不再強烈要求我。

祖母去世後,村子裏再也沒有人會剪紙,也再沒有人會製作花燈籠。

後來,我離開了那片熱鬧,去了偏遠裏的一座城。

感覺好多年沒這樣的鬧過了,村子裏再也沒了刷把子,沒了紅燈籠。村子裏的人越來越少,挑燈和觀燈的人,也越來越少。那種熱鬧,彷彿離自己越來越遠。每年回家過節,匆匆去來。躲在屋子裏看看春晚,打打牌,磕磕瓜子,玩玩手機,就過去了。而春晚,又越來越沒什麼看頭。許多人,也就一天天不怎麼喜歡年了。年,從此缺少了些氣氛。這種氣氛,怕是再也鬧不出來的。過了初五,打工的人陸陸續續地走遠。村子裏,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整個村莊便進入一種安靜。這種安靜,一直持續到下一個年關。偶爾見一兩盞花燈,從孩子手裏綻放出來,一樣顯得冷清。花燈是先進了,電池加上燈泡,有時還配上音樂,任你隨便開關。燈是比原來亮了,而那種香噴噴的粗樸的喜氣,卻再也找不到。

正月十五鬧花燈。人都走散,哪來的花燈可鬧。城裏雖熱鬧,可那種熱鬧只是熱鬧。那種鬧,怎比得上我年少的鄉下。

窗外,燈火闌珊。一個鬧字,讓我心裏平添一場牽掛。

不知,故鄉的那片熱鬧,是不是與我一樣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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