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幾段情散文

一天晚上，同幾位朋友在江邊飲茶聊天。談得正興趣盎然時，一位衣著樸素、滿身汙跡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手裡提著個小木箱，大概裡面裝著擦鞋用的行當。他衝著我們問道：“擦鞋嗎？老闆，只收兩元，幫你擦得閃閃發光。”我們打趣道：“咱們沒做‘頭’，還不需要‘擦鞋’。”一語雙關，拒絕他的服務。

中年漢子轉身走了，在鄰桌旁停下來，繼續用那幾句話來招攬生意。鄰桌坐了五個人，中年漢子逐一過問，最後一個大腹便便、看似財大氣粗的胖子開腔了：“好吧，給我擦擦。”漢子點頭，躬身，開箱，打油，輕擦細搓，手腳利索，幾分鐘就完成了擦鞋工序。付款時，胖子從銀包裡掏出一張10元鈔票，當作紙巾在剛擦過油的皮鞋上來回細擦數次，然後揉成一團，扔給漢子，冷冰冰地說道：“拿去吧，不用找零錢了，反正你衣袋裡的錢都是髒兮兮的。”說罷，眾人鬨然大笑。漢子接過錢，展開，撕個粉碎，嘴裡一字一頓地說道：“對不起，老闆，擦亮了你的鞋，卻擦不淨你的心！”說完，悻悻而去。

我要講的另一位擦鞋者是一名少婦。那是一個盛夏的週末，我和好友在食肆飲啤酒，見到一位擦鞋的少婦在鄰桌攬上一樁生意，服務物件是一位西裝革履、戴金絲眼鏡的儒商模樣的男士。在少婦擦鞋過程中，儒商向她噓寒問冷，關懷備至。少婦見他如此和藹可親，宛如知己，於是將自己的家境娓娓道來。她說，半年前，她和丈夫都下崗了，上有老，下有少，目前家庭經濟拮据，為了養家餬口，她丈夫在路旁擺了個修車攤，而她則四處遊走，幫別人擦鞋，掙點生活費……最後，儒商遞給她一張名片，說：“近來我正想聘用一位心靈手巧的保姆，如果你願意應聘，請打我手機聯絡。”

時隔半月，我在菜市又見到了那位少婦。為了積累寫作素材，我向她打聽近況。起初，她上下打量我，說：“我可不認識你呀。”我說：“可我認得你啊，那天，我見你為一位儒商模樣的男士擦鞋，聽說他還想請你當保姆呢。”這時她才毫無顧忌地說：“是呀，他是一位通情達理、心地善良的民營企業家，他待人挺好的，我已在他家當了十多天保姆，做鐘點工，幫他全家買菜，做飯，打掃衛生，待遇還蠻不錯哩。他還常常帶領公司員工去慰問社群的孤寡老人，大家都誇他是個大好人。”

一個月後，我在電視上再次見到那位儒商模樣的企業家。他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小時候，我家裡很窮。母親早逝，父親是個普通的補鞋匠，我從小就經常跟著父親在街邊擺攤，給人補鞋、擦鞋，接觸過各色人等，既贏得了很多人的同情和幫襯，也受過不少人的.冷漠與歧視。父親早年教導我的一句話至今難以忘懷：‘走正道，靠自己的雙手謀生，相信總會有苦盡甘來的日子。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漢。’經過三四十年來的摸爬滾打，我自己開了公司，從無到有，由小到大，風風雨雨，經歷過無數的挫折與困難。現在生活好轉了，可父親早已不在人世。每次見到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勞動者，我就想起我多年受苦受難的父母，想起我苦難的童年歲月。現在，我有錢了，為公益事業做點貢獻，為弱勢群體做點好事，覺得人生很充實，同時也希望更多人為構建和諧社會多做些好事、實事，多奉獻真心、愛心……”

是啊，人與人之間，少一點冷漠與歧視，多一份理解和關懷，這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