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字 >散文 >

緣來你在這裡等我現代散文

緣來你在這裡等我現代散文

當時,太陽明晃晃地從窗外射進來,照得我的眼睛有些受不了,抬起手遮在額頭上,這樣可以更清楚地看見領導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緣來你在這裡等我現代散文

她說:你挑吧,是向東還是向西,你說了算!

我很是躊躇著拿不定主意。

向西,離自己的家很近,那裡有我的父親母親兄弟姊妹什麼的;向東,荒涼貧窮陌生遙遠,一個神祕的地方,是以前從未涉獵過的。

我低低地說自己也不知道該上哪兒!

她說,那好那我就給你做主吧。向東!那裡雖然離你的家遠,又貧窮了些,但是畢竟只是一年,一年之後就很容易回來了,聽我的沒錯。

我是個如此單純的女孩,從來沒有人在我耳邊指點一下該怎樣安排自己今後的道路和生活。我只知道,生活簡單而且美好,只要走,就一定會有路的,只是路上的風景有差異而已。

當真的來到這個陌生而又神祕的地方,才知道,現實與理想還是有著那麼遙遠的距離。

沒有炒菜,沒有高樁饅頭,沒有洗澡水,沒有超市。為了一隻腳盆,我跑了半條大街,總算來到一個商店,商店的人告訴我沒有,下次吧,給你單獨進一個。

一個集市,不到半個小時,就從頭到尾看完了。

自認為最平常不過的一身純白超短裙,在那條街上走了一遭,就像一個模特在集市上走臺步,無數雙眼睛盯著,或者頻頻回頭,似乎把我當成天外來客。

這都不算什麼。

早晨第一頓飯,沒有稀飯,沒有雞蛋,是他們自己在搗蒜,然後將一塊豆腐搗碎摻在一起,就是早晨的菜了。

我揪著半個饅頭,艱難地吃了第一頓飯。如果不吃,生怕大家笑話我的矯情和造作。

看他們改善生活的時候,就是去醫院最前面的地裡摘兩個茄子,在一隻鐵鍋裡炒了,沒有葷腥,只有幾星辣椒絲權作點綴。

天,這是醫院嗎?

怨不得別人,是我選擇的。

每天傍晚,夕陽西下,拿一本書,那時在看紅樓夢,到醫院東面的麥地最深處,坐在麥脊上,在落日的餘暉中,靜靜地看夕陽緩緩落下。夕陽的壯美和溫和,將一個少女孤獨的心渲染得溫暖和明亮。眼前一畦一畦蔥蘢茂盛的綠,讓一顆心變得沉靜從容。直到長長的影子在麥地裡湮滅,才收拾起書和心情,回到自己清冷安靜的宿舍。

往日的歡樂,曾經的鬧嚷,都遠遠地離自己而去,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此刻還能說些什麼?

原來的科主任——那個像我母親一樣的老媽媽帶著兩個同事,騎車二十里路來到我的身邊。我興奮得什麼似的,抱著她的胳膊不肯鬆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看到他們,無異於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樣開心快樂。

可是一抬頭,卻發現老太太眼裡泛起淚花了,她說怎麼會是這樣荒涼的地方?這樣怎麼可以生活的下去?

我笑著說,這挺好的,已經比剛來時好多了,我適應了。沒事,一年而已,很快就離開了。

老太太沒有說什麼,走的時候臉色凝重。我猜,我就像她一個女兒遠嫁他鄉了,要好久也難得見一面似的,內心一定有些酸楚的。

其實說真的,我和老太太在一個科裡只是呆了一年而已,中間還因為我的無知把我訓哭了。後來,老太太總在我倆同一天休息的時候,命令式地將我帶回家,包餃子,做炸醬麵,臨走時還在我的包裡塞上滿滿的水果。老媽媽的水餃味道也就罷了,她做的正宗川味麵條卻是我今生再也沒有領略過的美味。

那時覺得幸福,就如還沒長大,還在母親的眼皮底下轉悠著撒嬌,被母親寵著呢,就是母親也沒有老媽媽那樣對我有耐心,晚上跟她一個床睡在她家,還蠍蠍螫螫地擔心我蹬被子著涼。

可是如今,我一抖翅膀就飛到了這麼遠,要好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面,有什麼辦法,這是我的選擇,我能說些什麼。

我就像一個剛下火車的乘客,被丟在了一個陌生的車站,茫然四顧,努力適應這裡的一切,難喝的水,味道一般的菜,就連西瓜也是不太甜的,總之心理的牴觸,讓所有的東西都變了味。

可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地兒,這樣的人兒,竟然還會成為別人的初戀而自己卻渾然不覺;也不曾想到,這樣的地兒,那個一直要教我下圍棋的他還會從老遠處跑了來,在治療室那個煤爐旁烤著手等了我一個下午。而我為了逃避,整整一個下午躲在藥房狹小的空間裡不肯出來見他。

如今想起他眼神裡流露的關愛和無奈,有種疼痛啃噬自己的內心,罪過。

那時,空氣中總是瀰漫著淡淡的憂傷和快樂,憂傷是因為少女情竇初開,卻總也沒有遇見自己最愛的;快樂是因為青春的氣息咄咄逼人,就算有些落寞,也在一眨眼間就灰飛煙滅了。

那個月亮門,門外的一池湖水,岸邊那棵垂柳,靜靜地看著我每日進進出出,打發著單調卻又充滿希望的歲月。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還不到半年的功夫,坊間就流傳著一條訊息,他們說組織上給我下了一紙調令,讓我去往婦聯工作。

這讓我措手不及,因為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更讓我接不住的,是調令真的早就下達,而我還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當我睜著一雙滿是疑問的眼睛坐在院長對面,驚奇地詢問起這件事是否真的時,他輕描淡寫地說;是真的,調令早就來了,一個多月了,我鎖起來了,在抽屜裡。

我說,您為什麼沒對我說?

他說,有什麼好說的?你自己偷偷辦的調動,竟連我都不打個招呼,也太不像話了吧?你眼睛裡還有我這個領導嗎?

窗外的那棵楊樹嘩啦啦掉了一地的落葉,我的眼淚也噼裡啪啦灑在那間明亮的辦公室。那天下午的太陽真好,我的眼淚在陽光中閃啊閃的,讓我看不清院長本來的面貌,只有他那雙總是被酒精浸泡得發紅的眼睛,在眼前晃來晃去。

我委屈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真的······

一切的辯駁都是徒勞的,何況說出的話語無倫次,前後根本不搭。那時覺得越描越黑,越辯駁,越是真的,心想自己真的成了被抓了現行的小偷了。

對於突然就冒出來的調動真的把我搞懵。沒有託人,沒有後門,沒有關係,只是一個農村大媽一樣的婦聯主任在一次會上看到我的演講,當我從臺上走下來剛剛坐定,她就笑眯眯地坐在我身旁問:多大了,哪個學校畢業的,喜歡寫作之類嗎。

笑著作答,以為家常閒話罷了,誰知調令就這樣輕易下了,原來那就是一次組織考察。

說起來不真實,想起來又覺得好笑,如夢。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真的玻璃人兒一般什麼都不知道,對於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來說,根本沒有院長想象的那樣深不可測。

一個執意要走,一個堅決不放,最後還是以我選擇妥協達成最後的和解。留下吧,最不濟,這裡有逐漸熟悉的同事,有年齡比我小很多,卻處處為我操心的紅,還有愛吹口哨的姜大夫,那個總是叫我小妮子的勤雜工江媽媽。他們的善良和淳樸,在別的地方是找不到的,與他們在一起,是永遠不需要設防的。

在心裡,我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人了。

這一次妥協,就把自己交給那塊偏遠的地方整整兩年的光景。

兩年的光景,期間發生的事情那麼多。那個後來告訴我一直深深暗戀我的男生,在一個春天的早晨,乘上隆隆的列車,去了祖國最遙遠的地方保家衛國,在我還不知道他的暗戀情愫的時候就從我的眼前消失了;那個教我下圍棋的,在治療室等了我一個下午的靦腆而又執著的男生也不見了,我知道是我傷透了他的心。一顆心傷了,即使癒合,也還是留有一顆疤痕,想起來就隱隱作疼,誰還會記起那個傷人的女孩正一個人孤獨而寂寥地打發著無聊的歲月。

對自己說,寧願選擇乾淨的孤獨,也不去迎合浮誇的喧譁。

於是,拒絕了那個挎著黑色提包,提包裡裝著花花綠綠糖果的軍人。雖然我喜歡軍人,曾經夢想嫁給一個穿軍裝的,但是我看見他額頭的頭髮已經開始脫落,他的黑色的皮包那麼硬挺,一點也沒有我想要的柔軟和溫度;拒絕了那個微卷的發,有著黝黑的眼睛的大男孩。他還在學校讀書,他的.書卷氣和溫文爾雅一度讓青春飛揚的我怦然心動,但是最後還是忍心說再見,祝你好運!看他落寞的背影遠去,我想,也許我的選擇錯了,但是不想回頭,如果這時候我喊一句你回來,我改主意了,也許他會立時跑過來,我的人生從此就將改寫。

但是沒有,我把視線決絕地拉回來,把治療臺上的青黴素們整理到抽屜裡,然後把抽屜關得嚴嚴實實的。

這是我的選擇,我還能說些什麼?我不知道一向感性的自己為什麼在那一刻選擇了理智而冷靜對待感情這件事,如果那時一鬆口,接過其中的一枝橄欖枝,生活的軌跡自此就是另一番樣子。

也許冥冥中就為將來的人生寫下了一筆一劃吧,也或許,我當初所有的理智和出奇的冷靜,就是為他準備的。

他走進我的生活,那是兩年以後的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貼切,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第一次被他擁進懷裡,才發現愛情一點也不遙遠,伸出手就可以夠得著。當他笑著對我坦白說,我家兄弟姊妹多,家庭並不富裕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踏實的男人,這才是居家過日子的感覺。至於那個在我耳邊刻意找些關於文學話題的男生,那個陪我騎行三十里路喋喋不休的他,想想就是些生命中的過客。

我實在不優秀,身材的瘦小,面板的黝黑,五官的過於立體,都讓自己不願在鏡子前多停留一些時間。但是,這樣稀鬆平常的長相,卻擋不住一顆尋找自己想要的一份感覺,是的,是感覺。

有時常常想,我這樣一個女孩,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呢?在面臨向東還是向西的時候,我選擇了背井離鄉的東進,東進;當自己明明已經心動的時候,硬是轉過身,表現得那麼決絕;當完全有條件選擇舒適和優裕的生活狀態時,我卻選擇了另外一種白手起家的生活。

那個留下太多回憶的偏遠的鄉村已經沒有原來的樣子,平房已經長高了,改頭換面成了一棟高大的樓房;樓前的一灣湖水早被夷為平地,那棵垂柳還在,已經長成一摟粗了。時間過去二十年,淳樸善良的村民們還記得我,他們見到我第一句話一定是:咦?你瘦了!

我說,累的,我的婆婆家在外地,沒人幫我帶孩子,累瘦了。

他們唏噓感嘆著,說當初應該在附近找個婆家,這樣就可以少受些罪了。

我輕聲地嘆息,附和著他們的感慨,心裡有個聲音在說,緣來,他在這裡等著我,我豈能逃得過。

標籤: 散文 緣來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zh-tw/wenxuewenti/sanwen/r7vwyo.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