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園詩歌外三首

桑園

一夜，秋風的梳子，翻過羣山

歷經修改的紅顏，收藏着

太陽吻過的脣印

永恆的夢的時刻

所念的事物都被塗黑了

陷入昏睡的島嶼

父親的鐵絲，將他拴得更緊

生活的茫茫雪山，讓一個血流着閃電

心裏被星光填滿了的人

變成了石頭

已是深秋，濃霧漫過桑園

許多忽近忽遠的命運

其實早就剪不掉了，如此深刻

欲蓋彌彰

人在風裏

九月，大地上人心渙散

記憶的鳥羣，隨秋風的仙女

在我輾轉反側的夢境

哐當哐當遠去

沒有話説，高貴與樸素

早已價值連城的今天，十二棵樹

正秩序井然倒下

它們用蹣跚的手握着

秋風的遺產，沒入土中，恍若

一瓣瓣掛在夜空上的亡靈

它們吃我的靈魂

又贈我火苗

現在，夜晚的`膽子被風吹得更稀薄了

冥冥中彷彿看到一株莊嚴之樹

要將所有提心吊膽的葉子——

一夜覆滿人間

調整呼吸

把今夜灌醉，世界宛如青面獠牙的魔鬼

嘴角粘着星星的血

在意識和交流的終止之處

時間變成薄薄的灰

從前在我的呼吸之中一點一點散去

我依然會為自己擁有一顆土豆的

沉重與煩惱

無怨無悔

每個人都曾是自己的太陽

每個人也都曾是別人的月亮

但是現在不了

我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

就像那些仍在苦苦求索的人們

在悽美的蒼穹支離破碎寂如流水

同一棵樹的年輪

三年過後，你再次路過北川老縣城

天氣就像當年那樣憔悴，生疏

有隱忍的力量。橫七豎八的建築

彷彿一羣狼狽的軍人

躺在肥沃的寂靜裏

不再是容易感傷的年紀

充滿敷衍和無常的生活

拒絕浪漫和使命

於是，你只是若無其事地看着廢墟

看着另外一個人，變成沙漠

如果記憶突然打滑

你會出現在何處？擦肩而過的你們

猶如同一棵樹上的年輪

通過時間的光合作用

慢慢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