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青煙散文

沒有承受之輕，就很難感知生命之重。

沒有承受秋的繁累，又怎麼會了知春華的爛漫之意。

迴歸與出走，都是必然的過程。迴歸是因為牽掛或者無法割捨的東西太多太多，也有生命回望的選擇，更有垂直飄落的自然之態。如果賦予的意義太多，迴歸其實就沒有了意義。一切都是道法所致，誰又能改變多少？而出走是禁錮的結果，也是希望的所在，更是超越自己而不得不要走的道路。但出走不是靈魂出竅，也不是放縱自我，是生命輪迴的一個階段，也是思想飛揚的一次跨越。如果想的太多，出走的結果必然是迴歸。就像春去秋來，冬至夏歸，該是什麼季節就得有什麼樣的氣象。

昨天參加一個朋友的聚會，言談間説道一個微胖的女子，説到她青年時的消瘦、嫵媚、青春、亮麗，一道風景從記憶劃過，讚歎與遺憾同時落地。而最使人感懷的是她的遭遇，曾經灑脱的丈夫身患白血病長達近20年的之久，而這一切她都從未説過。我只知道她是一個在文學上很執着的人，像青海的花兒，豔麗絕美。也能想象得到他們的愛情，他們幸福的過去。而這一切，在8月16日下去6時都定格了。她的丈夫在與死神無數次的拼搏中精疲力盡，不幸離去。得到消息，我和朋友前去弔唁，一見面，她痛哭失聲，淚流悲切。她哭離去的人，她哭生命的無常，她哭20年的抗爭與忍耐，也哭自身天崩地塌的大悲大難。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個人的災難帶給一個家庭的傷痛他人只能給予安慰，而內心的痛只有靠自己才能化解。我抓住她的手，叫一聲大姐，保重。我不知道我還能説什麼？三天後，我和朋友去了北原火葬場，參加了她先生的追悼會。火葬場人來人去，如同街區。不同的是，進去的人流凝重悲慼，出來的人流輕鬆超然。生死門口，生死悲笑。望着那高聳的煙囱飄散的青煙，去了的無牽無掛，活者的悲喜交加。朋友輕歎，一縷青煙散雲天。

幾天後，再看到她，她似乎已經從悲傷中走出，臉上有了如佛的笑。我也不會觸碰她擱置或者淡忘的那處傷口。生活就是這樣，自然而然，沒有必要把沉澱的東西攪動，使清者濁，靜者動。只要有一份牽掛和關愛，心中有自己的神，坦然或者激動，隨時隨緣，也未嘗不可。

當然，對生命的敬畏是智者清醒的認知。敬畏的是尊嚴的活着，敬畏的是平等的看待和相處，敬畏的是存在的和毀滅的彼此追憶和感動。在美國紀念“9.11”十週年之際，有一首遇難者家屬獻給親人的詩使我難忘：對於世界來説，你只是一個人。對於我來説，你卻是整個世界。如果眼淚可以換回生命，你早已回到我身邊。因為上帝可以作證，我早已淚流滿面。其傷痛、其哀思、其追憶讓人動容。

死其實並不可怕，無論是病災而亡，還是自然而去，無論是天災所致，還是人為之殤，生命本身都入同一縷青煙，隨時都會隨風而散。散無常，不散亦無無常。珍惜、保重，尊重、愛護，是生命相互依存的根本。去了的心懷念想，遙祝安息。活着的，鼓足勇氣，拼足力量，呈現自我的魅力。讓死神敬畏、給生命感動。哪怕是一株草，也要在春色暖人心的日子，拔節生長。

卸去身上的盔甲，丟掉自己的聲名，以一個生命的狀態自然奔放地走路。

感受什麼是輕，什麼是重，輕重無量，如水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