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時光,幾度情狂的散文

1、少年詩。一生負氣成今日。

除夕將近。日曆已經翻到了新的一年，只是在心裏，始終覺得過了舊曆的三十，才是真正的一年完盡。年末的歲月，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有些沉不住氣。歸心似箭，心情大抵就是這樣的。日子過得依舊忙碌，有時看着公司的一片混亂，同事之間的不忿擠兑，還是會覺得心酸。太過熟悉的面孔，太過熟悉的對白，可是仍舊透着疏離與不可走近。也許，從一開始就明瞭，真正步入社會後，再難得一知心人。然而內心始終懷着期待，以為這涼薄的餘生，還會有交心的朋友知你冷暖，懂你心寒。

小城生活，一個人寂靜。越來越少和人提及那段過去，有些回憶儘管避無可避，但我想，生活總歸還是要繼續，沒有人能夠逃脱。因為看清，所以不得不在掙扎中接受面對。因為軟弱，所以也還是會在深夜失眠掉淚。時光的遠去，除了蒼老沒有給人留下任何印記。唯有過去的影子，在心中糾結，在腦海纏繞。我們總愛説，記憶宛似裂帛，可是終究無人為之織補。破碎的仍舊破碎，傷情的仍舊傷情。此後的漫長時光，眉目裏的鬱結在歲月裏劃上深刻的烙印。忘了流年，只是依稀殘留一些舊夢，湮入骨血。

年少的日子葱蘢而過。青春韶華里那段逼仄的過往，錯綜反覆的情感，如今回想只是不甚唏噓。不再是十六歲了，不再是十八歲了，不再是二十歲了，不再是二十二歲了。世俗的眼光一次次告誡着我的衰老，提醒我已逐漸邁入二四年華。而這個年齡裏有着更多俗世的要求，世人的禁忌。不可以再任性，不可以再執着，甚至不能再痴愛。從前我們追尋，是因為我們以為滄海那邊總有一抹温暖，而今，生活給了我們歷歷在目的真相。原來千辛萬苦的執意，跋山涉水的艱難，滄海那頭，除卻冰冷，卻只餘蒼白。

2、虛花悟。四海無人對斜陽。

喝一杯冷水，在長夜裏持續閲讀。女子説，你是我的佛，你來度我。心若清空。一開始的距離，到最後也無法逾越。是那樣莽撞而天真的情感，未曾相識，卻來勢洶洶。是欽羨的，那樣的不明因由，可是卻甘願山水相隨。世間之上，還有幾多感情能夠如此呢。如今，太多的人事變遷，早已默化了我們的情感。有時回想起青春裏那段鮮衣怒馬的少年生活，煙波渺蕩，滄海橫絕，許多物是人非的風景徜徉在過去的時光裏，一別經年，竟只有遺留的痛楚能夠提醒我們曾經是最深刻的存在過。

鎖在傷口裏的記憶，被時光凝聚成蒙了風塵的琥珀，再無光輝。過去的人，過去的事，過去的景，曾以為一生一世都會記得。是那樣挫骨揚灰的銘刻，蒼茫歲月裏眼淚好像就從來沒有停頓過。如今年華老去，一切都淡了，未曾燒完的信箋，未曾丟毀的日記，還有夢靨裏一遍遍出現的幻象，依舊坦白的向我昭示着，過去是那樣清楚的存在。或長或短的篇章，醉生夢死的音樂，其實一刻也沒有能夠忘記過。回憶是件錐心刺骨的事，但我們註定不能掙脱。無人能夠抹殺那段記憶，連時間也不能夠，我想。

總是無間斷夢見那座孤島。四面都是水，聽不見浪濤，看不到波瀾，一切都是靜止的影像，只有黑色的水，蒼涼的風，蜿蜒的島，還有一個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能夠看見自己在那座島上，只是奔跑，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奔跑。我哭了，卻沒有淚水。我累了，卻不能停下。只有海風拍打着海浪，捲起一陣悲涼。我想那是我一個人的孤島，是我永生的囚禁。我逃不出，也不再策劃着出逃。我只是在島上一遍遍奔跑，就像傳説中那隻沒有翅膀的鳥，永生永世，囚鎖在那個渺遠的夢裏，不能掙脱。

3、半程詞。唯夢閒人不夢君。

許多人事早已面目全非。在一次次的觸礁後，漸漸學會了小心翼翼地生活。我看到一句話説，過去的章節，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塵會迷了雙眼。於是我想，每個人都有一段傷，如果不去碰觸，是不是就能告訴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總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我想。我需要給自己這樣的暗示。我想看到那年的天空，純淨的藍，不染纖塵，就好像你的眼睛，笑起來閃着明亮的光澤，可是卻是如今我只能回憶那抹再也看不到的暖。如果記憶回到從前，是不是就能擁有從前那片潔白的天。

悠悠歲月隔經年。夢兮歸來。你卻那樣少的出現在我的夢裏，就連極少的夢中，我們都是怨容相對，淚眼婆娑。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無數個夜裏，我想起這句，心下便只餘淒涼。我們的青春，我們的情感，在錯過與遙遠之後，便早已淡釋了從前的那份華彩。只是初時的那抹絢爛，藏在記憶裏揮之不去，而你曾經帶給我世界不一樣的光芒，終是將我往後的人生對比成了黑暗。可是我無法去怪你，如果還有怨念，我想我也只是嗔怪命運給了我們相遇的初始，卻沒有給我們在一起的結局。

綿長的記憶，沉澱的過往，用淡然的心看待那段過去，只是愈難忘你的温柔，還有你眉間的落魄，初見的飛揚。如今，生活沒有改變。我留着我們曾經在一起時的齊劉海，長髮。接受了曾經不願意嘗試的食物，習慣。只是身邊卻再也沒有一個你。曾經，我們彼此糾葛，彼此痴纏，彼此怨懟。你説愛我的時候我卻只是惶恐，在你表露的情感裏我執意推開了你。那個夜晚你哭了，可是那晚以後，我的淚水卻佔據了我們所有的過往。有時我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拒絕，後來會怎樣，可時間告訴我，人生沒有如果。

4、月籠沙。今生今世已惘然。

回望過去。似乎人在一個年歲的來臨，總會盤點所有的過往。貳零一一，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似乎和往年一樣。只是真的細想，卻還是能夠在平淡中，瞥見那些抽絲剝繭般的隱忍苦楚。暮春的季節，因為一些事件，和領導起了正面衝突，自離在家，惆悵滿懷。最後去江城見到了依姐姐，還有與霏霏的第二次見面，談及一些人事，因為那些温暖，還有情緒的沉澱，一切終於有了妥帖的結局。也許過程走得辛苦，但最終，還是隱忍生活，按部就班的工作。沒有失業，沒有放棄，沒有整日關在家裏抱着酒杯痛哭。

後來，一些時候總會想起依姐姐那天談及的一些話，還有她説起那些話時的神情，讓人心疼。我想人終究是揹負着自己的故事行走，而曾經的那段寒涼，可不可以為了往後的那些温暖而消逝。世間百媚千紅，人事荒蕪，在淚水中看穿了一些誓言如風，我知道，春天花會開，秋天葉會落，人情涼散，只是遲早的.事。太多的情感，待我們去握，太多的温暖，待我們捕捉。如今我只想抓住故人衣袖間的那一縷馨香，在飄搖中，放夢走遠。在平淡中，等愛走近。我想我要的，還是最初的過去，最初的我們。

情有未央，夢在天涯。空曠的牧野，千年的簫聲在月光隱逝的哀涼裏緩緩響起，可是無人知道，那從前的等待，那往後的執念，其實只有獨自一人的空守。看星沉，看月落，看日出，看暮降。在潮聲習習的過往裏，逐漸告別了一些人事。任心字荒蕪，在沉默裏，數着歲月的花開。變得涼薄。逐漸走向了寂靜，於是也走向了永恆。在寒冷中，一切執往都變得寡離疏淡。我的掌心冰涼，沒有一絲温暖。可是心知道，有些感情即使寂靜無聲，也是沉默的舊愛。不會為時間風化，不會被歲月席捲。

5、空盡歡。春來秋去忙如許。

暮色四合的街頭，站在繁華聲裏，看着霓虹璀璨，燈火迷離，卻沒有一抹光亮能為我照亮歸途。人生沉重，一人行走，其實是倦怠的。只是這樣的生活久了，也就逐漸習慣。而慣了，也就麻木了。只是某個時刻走在路上，看着街邊爭吵的男女，親吻的戀人。我忽然想起了十八歲的我們，那個時候的我們是不是也是那般驕傲，那般不畏世事的激烈跌宕。時間將我們過往的影像放大，往事一幕幕，淌過心河，帶來錐心的痛楚。而那年你手機上存儲的那一個瑜字，平淡的細節卻讓我淚流滿面。

寒涼滲入骨血，絲絲沁涼。以為在的，都在告別中。以為愛的，都在失去中。那些泛黃的紙頁，書寫着舊日疼痛，內心鐵馬冰河，終不堪回首。在蒼涼的迴旋裏，往事和着冬雨傾落，內心惆悵鬱結，熱情轉眼成空。不再看天上太陽透過雲彩的光芒，不再哀歎曾經允諾過的地久天長。生活終是自己的，喜樂無人分享，悲哀無人承擔。黯然於寂靜聲裏，不再嘶喊，不再等待。只在燈火盡滅的幽深長夜，固執的翻看舊疤。在若近若遠的哀愁中，逐漸看透了人事。心變得平靜，變得寡淡。前塵痴纏，夢縈此生。

其實，我已經不疼了。在寒風裏，在凜冽中，我的微笑變得越來越無所謂。生活的挫折將一切痛楚放大，所謂情愛，不過是我們為自己失敗人生找尋的蹩腳理由。我想總是這樣的吧。我擅長給自己藉口，如今亦是。也許我沒有想起你，也許我沒有因為念及那段過去流淚失眠，也許我沒有因為你的離開對命運更加不滿怨怪。你看，生活不過就是一排排的也許。人生多了假如，也就無所謂愛與恨，痛苦與悲傷。所以，我説假如。若離紅塵萬丈，腳下亦是深淵。無論靠近或者遠離，不過一場憔悴，一場蒼涼。

6、殊途歸。未到晨鐘夢已闌。

不再戀戀情感，男女之愛如夜之煙火，轉瞬的燦爛便消逝在黑暗中。冰涼的心事，帶着從前的回憶，獨自走遠。只是卻一再被告知，婚姻於女子來説多麼重要。寡淡的日子裏，閨蜜接二連三的陷入愛戀，轉瞬便已涉足婚姻。一夜之間，彷彿所有人都在歎息與提醒。在無奈中，接受了與男子的相見。但我想，曾經桑田，滄海過後，眼前的人即使千般萬般好，如果不是從前那個，也只能哀歎斜暉脈脈，碧水幽幽。一切在沉默中無疾而終。辜負了一些期許，卻也證明，原來過去的那個影子，在心裏無人可以替代。

年復一年的日子，青春在歲月的輪轉間沒有一絲停歇。愛情，好像在我的心裏湮逝了。然而，我卻並沒有完全的勇氣承認，我可以勇敢面對以後的寂寥餘生。心終日都在惶恐之中，恐慌失去，恐慌別離，卻一次次幻覺成真。在稀少的情感裏，我變得越來越暴躁，肆意的揮霍着掌心裏不多的温情。其實，我不是任性。我的心在千瘡百孔後，變得蒼老，變得脆弱。而我不知道，竟是還能承載幾多悲歡。多少塵埃故夢，多少繾惓滄海，因了年華里的舊光傾城，卻要耗盡一生的歡笑與展顏。

不斷地找尋，不斷地張望，過去消逝得如此迅疾，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出口。當歲月淡去那一抹柔光時，回憶只能紀念，卻不可懷念。寫下一紙涼薄字句，任風吹起過往，其實所有的堅強都只是自欺欺人。時光的裂層，往事背道而馳，無語揹負彼此的厚重，向天之涯，在地之角。此後山河歲月，兩不相見，只剩了舊傷。我知道，韶華易隕，流水落花漸去，一切情愛也將和那場青春一起落幕。在時間的深淵裏，我無法相問那一句：你是我的幸福麼？生命的脈絡乏善可陳，漫卷時光，此生與日月共悲，與年華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