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是妞妞散文

其實，妞妞是一頭牛。妞妞生得很俊，它黑白的花色，錦緞一樣發亮，彎彎的牛角，大大閃亮的眼睛，可招人喜愛了。

不僅秋娃一家自己喜歡，就連村上的人也都喜歡它，人人都喜歡喊它妞妞。憑誰誰喊它一聲妞妞，妞妞都會回覆一聲：哞——哞哞——很歡喜的樣子呢。

説起來，妞妞還是有秋娃那年，秋娃娘身體不好，奶水不夠秋娃吃的。妞妞是秋娃爺爺，從集上買回來的，本想填補一下奶水。誰知，一養就養到現在，至今也有十幾歲大了，這在牛就算是老了的了。

秋娃臨去上學，特意又看了看妞妞。妞妞自從產下小花花，就一直身體不好，病得七倒八歪的，好似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呢。這讓秋娃很心疼，也很着急，秋娃盼望着妞妞快快好起來吧。

秋娃一走，家裏的小庭院裏，就安靜下來。妞妞在牛棚裏卧着，眼睛半閉着，反芻着。花花不知愁為何物似的，歡蹦亂跳的在一旁，一會抵一抵小雞仔，一會嗅一嗅庭院裏的花草青菜的。

陽光很好。照到屋子裏，爺爺忙裏忙外。爺爺忙着到後園子裏鋤地，忙到快中午了，才回到院子裏，他放下鋤地的鋤，去看了看妞妞，邊走邊嘀咕着：“唉，看來還是不見好了，其實也不是，就是老了。”

於是，爺爺怕打着兩手，走到屋子裏，就對秋娃爹説：“咱家妞妞老了，不中用了。怕是也出不了太多奶了，也再不可能懷崽兒了，不如……”

秋娃爹一直在工地上打零工。前年在工地上不小心傷到了腰，做了手術，也一直沒好，在家養着。

聽到秋娃爺爺説話，秋娃爹就堅持着爬起來，倚着炕上的木箱子，勉強支撐着身子，就接過話頭：“正是呢，爹，秋娃也要交學費了，後天就是柳莊集，就把妞妞，不如牽到集上去，賣了吧。”

“不，誰也別想把妞妞賣掉，我不！”此時，秋娃，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他聽到爺爺和爹的話，衝進門來就是一句。小臉兒也憋得紫脹，説着話，嘴裏不斷噴着氣，吹動着額前頭上的一縷濕透的頭髮，眼睛瞪得圓圓的，氣鼓鼓的樣子。

爺爺和爹都被突然闖進來的秋娃，猛地嚇了一跳。爺爺就拿起長煙袋，敲着炕桌子，喊了句：“娃，你這是咋了，誰捨得呢？留在家裏，怕是也做不得什麼了，幹吃些草料不説，萬一死了，可就就一分錢也不值了呢。”

“吃就吃唄，我去割草，做不得什麼就不做什麼。我養妞妞，我養着她吶。”秋娃臉憋得愈加的紫脹，眼睛也紅潤起來，好似要落下淚滴。

“咱家窮，養不起呢。再説了，也等錢用，你不吃還是不上學了？”爹氣氣的回了秋娃一句。

“再窮吧，也養得起妞妞，妞妞又不吃什麼好的，就吃點草，我是點子力氣，去給她割草，多割些個，曬起來，冬天吃。”秋娃説着。

“你下學期要去柳莊上學呢，咱們村沒有四年級了。你也要添件子衣服，又要買書本子，交學費呢。”

“衣服有得穿就行了，不用添，學費，我去爹幹工的工地上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做的'幫工，去幫着工地上也乾點零工。”

爹聽了，就幾乎吼着説：“你才多大？有多大力氣？再説了，人家不用你這童工吶。聽爺爺的吧，牽去柳莊集上，賣了吧。蛙兒，妞妞確實老了，不中用了呢。”秋娃爹好似使出全部力氣，説完就有些支持不住，慢慢往牀上躺下去。

秋娃立刻上前，幫着爹慢慢躺下，又給爹端過水來，給爺爺也端過一碗水：“爺爺，你就把妞妞留下來吧，以後我來管妞妞，不用你為它操一點心，還不行嗎？求求你了，爺爺。”

爺爺經不起秋娃的求告。也就沒再説什麼，只是一味的歎氣搖頭。吃過午飯，秋娃去上學，爺爺抗着鋤頭，去田地裏忙去了。一天無話，也並沒有什麼。

好似一切平靜下來。第二天週末，一大早，爺爺就早起來，隨便吃了口飯。就帶着塊饅頭一瓶子水，像往常一樣，又去田地裏勞作去了。

秋娃打掃好庭院，又給爹端來飯菜，幫着爹吃好飯。然後，再整理好牀鋪，想每週末一樣，幫襯着家裏做家務，給爹和爺爺洗了幾件衣服。就對爹説：“爹，我牽着妞妞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爹也就應了一聲，囑咐早點回來。

可是，誰知這秋娃一走，日頭到了中午，也沒有回來。這可急壞了爺爺和秋娃爹，爺爺急得不知怎樣才好，到處去找，也沒有找到秋娃和妞妞的影子。沒辦法，就去村裏説了，村裏一聽也都急了，立刻組織人，去山上河邊到處尋找。

村人們都在猜想，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兒呢？大家議論紛紛，各説不一。會不會遇上了什麼壞人，連妞妞、花花帶秋娃都弄走了呢？

要説迷路，那是不可能的。秋娃大小在這村子裏住着，對着山山水水最熟悉不過的，就是閉着眼睛也能回到家裏的。絕不會發生迷路的事兒的。可是，那秋娃又去哪裏了呢？真是急人呀。

漸漸地，天都要黑了，一天也沒有尋找到秋娃和妞妞的村人們，有些不好的預感。大家都説，在不行就報案吧。如果晚上再尋不到，就説不定，發生什麼事兒了呢。

正在大家急得焦頭爛額時，爺爺終於想起了一個山洞，就在後山上。那年他帶秋娃，為了給秋娃爹治腰疼，進山採過草藥的。恰好遇上了大雨，進去過，因為那裏太險峻也太偏避，平時很少有人會去到那裏的。

秋娃會不會去那裏了呢？爺爺想着，就同幾個村人一説，大家趕緊同着爺爺一起，去往後山的那個山洞。由於很少有人來，根本沒有路可尋，人們就撥開高草樹枝，摸索着前行。

漸漸的發現好似有人踩踏的樣子，還有牛的糞便，於是，更加堅定了信心，一定是秋娃牽着妞妞來過的。爺爺邊走邊呼喊：秋娃——秋娃——山林回聲：秋娃——秋娃——就似一波波的波浪，傳到很遠，很遠。

當人們來到洞裏時，看到秋娃緊緊地挨着妞妞坐着，花花也卧在在一旁，正在悠閒地反芻呢。妞妞靜靜地卧在秋娃旁，看上去那般地安詳與恬靜。

看到爺爺和來人，秋娃幾乎帶着哭腔：“爺爺，不要賣妞妞。您也忍心讓花花才幾個月大，就像我一樣沒了媽媽嗎？”一句話出口，秋娃哭了，爺爺和來人心裏也酸楚起來。。

原來，秋娃娘，自從有了秋娃，身體就一直不好，秋娃才幾個月大，秋娃娘就逝去了。從此，秋娃就是靠着喝牛奶，一天天長大。爸爸爺爺白天忙，顧不上秋娃，就只有妞妞一直陪伴着秋娃在家玩耍。

再大些，秋娃就去山上放牧妞妞，他與妞妞幾乎朝夕相伴，沒有離開過的。在秋娃眼裏，妞妞並不是一頭牛，而是家人，是親人，是家裏的一份子。

爺爺聽到秋娃的話，明白了秋娃為什麼不讓賣掉妞妞了，心兒一酸，也簌簌地留下淚來：“傻孩子，你以為爺爺捨得嗎？妞妞確實老了。”

“我養妞妞的老。我不許您賣了它，嗚嗚——”

爺爺立刻抱住秋娃，攬着妞妞：“好好好，不賣妞妞了，咱們回家吧，再也不賣妞妞了，養妞妞的老，好孩子，爺爺依着你，回家吧，急死人了，你爸爸在家也等急了呢。”

來人也都落下淚來，急忙攙起爺爺和秋娃，牽上妞妞，往洞外走去。傍晚，林間的晚霞真好，紅雲漫天，天邊扯起了彩霞，火紅火紅的。鳥兒也唱的起勁，花花歡快去跟在後面，妞妞一眼不見花花或是秋娃，就會哞哞地回頭叫呢。

秋娃用野花，給妞妞編一個花環戴在頭上，看着妞妞滿心地歡喜，剛剛還哭過呢。聽着爺爺不再買妞妞了，此刻，他竟然歌唱起來。高高興興地跟着爺爺和村人一起回家，心裏充滿着甜蜜與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