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緣經典散文

一個下午，我與你漫步在鐵塔湖邊。由於沿邊的柳樹仍未長全，還不足以為這湖邊小道鋪滿綠蔭。因此，豐滿的陽光一直直視着我們，剛走了一陣便都有了燥熱之感，於是便選擇了停坐在最初相遇的地方，一邊享受着湖面一層推着一層湧過來的風浪聲，一邊聽着腳邊各種小蟲的吵鬧，然後我們都沉默着。不久後，你開始哼起喜歡的歌曲；又不久後，我輕輕地告訴你。

我輕輕地告訴你，我相信一種叫做前緣的東西。我們如今的緣分，是有一種前緣作因和一種後續作果的。前緣作因就像《白娘子傳奇》故事裏説的那樣，今生兩個人的相識，是因為早在千百年前便已埋下糾葛的種子，註定此後的每一個輪迴裏彼此的緣分都會如約而至；而後續作果則像席慕容的那首詩説一樣：

在等待中歲月順流而來

君臨一切

在開滿鮮花的河岸上

總會有人繼續着我們的足跡

走我們沒有走完的路

寫我們沒有寫完的故事

甚至互相呼喚着的依舊是我們彼此曾經呼喚過的名字。

我以為我們的故事完了，其實一切都還在延續。花謝花會開，鳥兒依舊自由自在，多少年後，依舊年輕的我們一定還會相識，只是少了宂宂的回憶。

你也一定還記得我曾經説過，如若當初站在十字路口的我，心莫名一轉，從而放棄踏上通往這裏的路。那麼，我想，千里之外還不曾相識的你，心也一定跟着一轉，走上一條迥異的路，然後我們在另一個新的世界裏相遇相識。反之亦然。總之，因為前緣，無論千山萬水，冥冥之中我們定會相遇。我們的這種相遇不是邂逅，邂逅是一種偶然、巧合的美，就如我每次北上時沿途路過的風景，是一種適時的震撼，是一種無論往前進一步或往後退一步都無法留住的瞬間。我們的這種相遇是一條潺潺的小溪，流在多雨的`亞熱帶季風氣候裏，預示着一種不會乾枯的永恆。遺憾的是，在以前的很多時候，我都習慣了忽視這種永恆，而常在繁雜的回憶中搜尋那些早已塵埃落定的燦爛瞬間，一如當年極力的想要擺脱家的束縛一樣，沒有好好珍惜曾走過的日子。如今，我仍喜歡不斷回首追憶似水年華，也時常憂傷，感慨潮起潮落，只是所有故事的主角早已換成了自己。而憂傷的日子裏，你卻總是那縷破雲而出的陽光，温暖的同時也帶來方向。

我看了看你，你還在專心地哼着你的歌，歌聲很小，卻蓋過了我的囉嗦。你總嫌我囉嗦，讓你很煩。而今天，相遇三年之後的今天，我還是要繼續囉嗦下去，並希望這些囉嗦被淹沒在風聲、蟲叫聲和你的歌聲裏。

我説，不知道怎麼回事，泡在唯物思想里長大的我，卻越來越相信一些唯心的道理，就像現在越來越相信永恆一樣。而你一定和許多人一樣，不相信這些，覺得神馬前緣永恆的都是扯淡，但我還是要試着説服你，因為這是我囉嗦的本因。你我都很喜歡嚴歌苓，你買了一本她的小説，很快地看完了以後，便送給了我，那上面有一句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她説，現在就是太知道天下無非那麼幾個故事，男女們都在故事裏，不知道故事早就讓古人演絮了、看絮了。這説的何嘗不是一種前緣，我們如此平凡如此獨一無二，卻也在過着被重複了千萬遍的故事，而在這之後，我們的故事也將被別人延續着，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永恆。

我又瞥了你一眼，你的眼裏似乎噙着淚水，想你一定又是被什麼歌曲給感染了。自小獨立的你一直都很堅強，面對多少事都能一笑而過，今天卻在忍受淚水，心裏一定是很難受的。我又天生不會安慰人，因此又只能説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希望能讓你的心情有所好轉。

我説，你還記的我家隔壁的院子嗎？那裏面住着一對退休老夫妻，老爺子身體不好,常在外面散步；老太太則喜歡待在家裏拾掇一些花花草草，不大的院子一年四季都是鬱鬱葱葱的，讓人心嚮往之。但最美還要數門前那一叢又一叢的百合花，每年初夏一遍又一遍地盛開，讓我一次又一次驚羨。可遺憾的事，每次你來的時候都沒有逢上花期，像人生路上的許多擦肩而過一樣。但你不要悲傷，不要放棄希望與期待，因為，我一定會在一個美麗的時候，陪你去看那兒的百合花開。而此後的歲月裏，我還會帶着你一起去看海、看日出，去做許多事情，只要你快樂就好。

你好像收住了眼淚，我好像也扯得很遠，天色好像也開始暗沉下來，我説：咱走吧。你起身，依舊沉默着與我並肩走在來時的小道上。突然你跑了起來，然後突然回頭對我大喊道：

“我也相信前緣，相信永恆，而且還要等着你帶我去看百合，去看海、看日出，等着你帶我去做很多事情。”

我笑了，然後追着你跑去，我感覺風在耳旁呼呼地吹過，我感覺自己在飛，我感覺我們都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