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流水聽絃歌散文

上個月跑去問交醫保的事，聽工作人員説還沒下來政策，需推遲到12月份才能交。一時心裏打個磕絆，想着不定憋啥大招呢。

果不其然，到約定時間，打電話一問，小孩兒的由去年的40元漲成150元。世事難料，人吃五穀雜糧，誰能不生病？教育惹不起，醫療更惹不起。這種事兒較不得真，人家劃個道道，咱小老百姓就得跟着走，於是二話不説，乖乖去交費。

某大廳裏排着好幾個隊伍，幾個窗口，工作人員有驗證的，有收費的。好在人都自覺，秩序井然。旁邊隊裏有個女士，穿着黑中長款羽絨服，牛仔褲，旅遊鞋，戴着壓額頭的灰色寬邊帽，類似民國電影裏王佳芝頭上那款。身材苗條，打扮年輕，胸前不知戴着個啥裝飾品，毛烘烘的，乍一瞅，類似黃狐狸圍脖。

直到她家先生來送證件，那女士轉過身，才看清年紀已不小，約50歲左右。胸前掛的那個小玩意兒，瞪着兩隻黑亮亮鼓出的大眼，盯着身邊的人看，不叫不鬧，原來是隻小狗狗，身體豎直套在專用的掛包裏，只有毛茸茸的腦袋和兩條小前腿露在外面。呀，附近排隊的人都看過來，紛紛表示驚訝，“怎麼是隻狗？還以為是條狐狸圍脖呢！”

於是話題有了。枯燥的排隊不再枯燥，在身邊人好奇的追問下，女士開始興致勃勃地介紹起小狗的品種，年齡，誇它如何乖，不淘氣。一隻7歲的寵物狗，想來智商已不低。雖然我向來不喜歡養貓貓狗狗，可欣賞還是願意的，何況它的確可愛，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片。距離還有一尺遠，旁邊一個長相穿着都很體面，笑眯眯，一看就知道是某局屬單位工作人員的男士，已好心提醒，“小心，別讓狗咬到！”

狗狗的主人忙笑着説，“它脾氣很好，不咬人的。”可我還是趕緊縮回手，萬一呢，這小東西受驚躥一下，可不是鬧着玩的。四周人的情緒，似乎都為這可愛小狗的存在調動的興奮起來，排隊的間隙，有這樣的風景可看，蠻好。

見過把一人高的雪白長毛巨型犬趴在電動車前，帶着在外面兜風的女孩子，可這樣年紀的女子，居然還有這樣的雅興，想來這大半生過得都很有品味，心裏不覺暗生出幾分羨慕。幸福發乎本心，自在就是，自家生活好不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是炫耀給外人看的。

“明霞可愛，瞬眼而輒空；流水堪聽，過耳而不戀。人能以明霞視美色，則業障自輕；人能以流水聽絃歌，則性靈何害。若能隨遇而安，不圖將來，不追既往，不蔽目前，何不清閒之有。”《小窗幽記》裏這段話説的極是。“竹外窺鶯，樹外窺水，峯外窺雲，難道我有意無意；鳥來窺人，月來窺酒，雪來窺書，卻看他有情無情。”

看過狗，開始翻手機上朋友圈，知12月13日是南京公祭日，不知這些日子恍惚着啥，這樣的大日子也不記得。網上搜搜，發現好些正氣凜然的紀念文章，看過後，卻不知該説些什麼好，點贊？還是評論？想來想去，還是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好。

前面的男士此時開始講起有趣的故事，咱來這樣的公共場合只為交費，雖然隊伍長，等的時間長。人家講着，想不起故事的名字，好在我知道，善意地報個文章名字出來，沒想到竟很得人家欣賞，於是從醫保扯到商品糧，雜七雜八，一時不肯住口。那些國家大事，自有專職人員去做，非我等小女子的本分，不好妄發議論，只好笑着聽，聽過自然忘。

想起南京屠城，自然會聯想起歷史上那許許多多的相關舊事。《三國演義》開卷就是一首詞，“......是非成敗轉頭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又胡説什麼“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民國有識之士曾指出，這樣的宣揚國家分裂和陰謀的書，不讀也罷。

那可是30萬人，一人拿把菜刀，橫根棍子，團結一心，也能與敵人巷戰，拼上幾日。可那些失去國家和軍隊的保護，沒有主心骨的小百姓們在侵華日軍的槍彈下，似乎全無反抗之力，就那樣被繩牽隊串，引頸就戮……想想也是，那是南京，六朝金粉之都，煙柳繁華之地。連挑夫樵子都沾染着秦淮河的風流文弱氣息，品茗敲棋，月下觀花，不是粗魯的花和尚，哪裏打得過兇狠的侵略者！

不止這一事，古往今來，在陰謀家的'挑撥下，在無數大人物的揮手笑談中，爭權奪利，裂土分疆，出過太多類似的大批殺降兵甚至吃平民的事件。秦滅六國，長平一戰，四十萬趙國降兵被坑殺；五胡亂華，侯景之亂，不帶軍糧，軍隊以人肉為食；血戰睢陽，張巡帶的兵，沒食物時，是吃過人肉的；還有明朝貴陽圍城事件，原來的40萬居民，最後只剩200多人活着，這些人難保乾淨；還有長春……難怪開國太祖不讓保留北京和各個城市的城牆，這裏的玄機，不是林徽因和樑思成等建築學家能明白的。

紅樓裏三姑娘探春在抄撿大觀園時説得好，“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説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裏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孔子也曾曰過，“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

確實如此，如今國家的憂患，不是外國，而是我們自己。當今之世，個人崇拜抬頭，奴才遍地，拜金橫行，教育醫療怪事連連，女大學生裸貸，霧霾肆虐，房地產空樓林立……民風之奢靡，道德之敗壞，未必都能賴到外國人身上。

過去的，都已過去，逝者不可追，活着的人，應該清醒，睜大眼睛，開動腦筋，為國為民多做事，多謀取福利，讓生活更加幸福美滿，而不是成天演些抗日雷劇，發些虛空的愛國議論，砸些本國人血汗錢買的日系車，自己害自己，或是變着法子算計本國的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