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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淹沒不了悲涼的散文

雪花,淹沒不了悲涼的散文

無法抵禦心底的冰涼,一年裏時不時的是離散的生命,是悽婉。

雪花,淹沒不了悲涼的散文

心總在接踵而來的悲傷裏沉重,低迷。

真想沉沉地睡去,將所有的疲憊消化,將所有的憂傷忘記,將所有的思緒凍結,睡到天昏地暗,睡至陽光普照,睡在無憂草上,徜徉於大地無邊無際。可躺在牀上,大腦的清晰,如電影一樣閃爍,跳動着無數曾經的畫面,真實到令人疼痛不已。

婆母走了,父親走了,大舅走了,二伯走了,淵的父親也走了。

這些與我的生命或是生活或是成長或是快樂都息息相關的人,在時光流動的某一時刻,或歲月流經的路途,停歇,不再陪我前行,不再給我的記憶增添任何美好的色彩,只將一抹暗紅色的悲傷悄悄地留在我無盡的思念裏,讓我看花鮮豔嬌媚裏滲透了太多花謝的傷愁,看樹枝枝椏椏間連同果實墜滿張張曾經燦燦的笑臉,就這雪花也如噙着淚珠兒一樣,將冰涼注入我的心扉,沖刷心壁上鐫刻的幸福,流淌深深的眷念和留戀。

這一年怎麼了,健康的不健康的親人,怎麼都會突如其來地離去。

這種永遠的離別,這種今生的永遠,撕扯我的心與您們同行,同行的只是記憶,只是過往……與您們的未來,是長長的相思。

真正地冬了,徹骨的冷,我的記憶在這樣的慘淡間斷裂……最憶,最怕憶;不想想起,卻在不經意間閃耀,在春天,在夏日,在秋季,在冬韻,在夢裏,那些温暖、幸福、歡快還都與我同在,還是那麼明媚,還是那麼的温潤。

其實,我只是害怕了去這樣的境地,去憑弔一個亡靈,去跪拜一個逝者……

關於生命,為何會這樣?如四季輪迴,在更替的送往迎接裏或寒涼或喜慶或失或得,註定有來便要離去。去向哪裏?永遠安靜而幸福的所在。

雪花飄起時,秋的蕭瑟退盡,我站在風揚起的雪潤裏喟然長歎。

那天的雪很大,遮蔽了車窗,只能從雨刮器劃過的那一塊玻璃看向外面肆虐的風雪。

一向喜歡雪的我,在去送您最後一程的迷惘裏,在去告慰逝者靈魂的路上,面對這樣的雪天,精靈般的雪花於我增添無限的悲鳴。這哀傷,就如滑落的雪花,落在温熱的肌膚上,刺骨而令人顫慄。再美的雪花,也化作一滴潤澤泥土的水。

善良的二伯走了。

記憶裏只有二伯温和的笑,他永遠都是笑盈盈的,對誰都和藹都可親,除了偶爾淡淡的愁緒,沒見他發過火。二伯特會算帳,在大集體時他一直是村上的會計,分糧時那稱就是二伯掌控的,但二伯沒有因此得罪過一個人,因他總是一視同仁,平易近人,從不因為手中的一點權力而盛氣凌人,或欺強凌弱。人們相信他,他不會暗藏玄機地缺斤少兩,那是困難時期,糧食就是生命,只有二伯能讓人們放心地拿着那點屬於自己的口糧回家。二伯也有過偏心,他看管菜園時,每遇分菜,不管我們姐妹誰去領菜,總能領到一些新鮮點的,僅此而已。二伯對兒女總是那麼耐心和和氣,兄弟六人只有他從來沒有打過兒女,從沒見他喝酒到爛醉,沒見他借酒瘋狂,這些優良作風在家族裏只有二伯最讓人稱讚。

二伯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生個兒子,五個女兒都生活得很美滿。在農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悽風苦雨可忍,貧困艱難可渡,但舌頭低下壓死人,唾沫也能淹死人。農村常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罵仗,罵起人來那叫個惡毒,選最傷人最切中要害的忌諱語。二伯雖沒與人罵過仗,二伯似乎也不會罵人,但沒有兒子,這可是絕對的軟肋,絕對低人一頭,矮人一截,二伯與人友好一生,最怕別人指戳。謹小慎微了一輩子,和藹可親了一輩子,一旦被人揭短,那就等於剜他的'心。那些陳腐的觀念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能思想豁然開化。我二伯的這種觀念更是根深葉茂頑固不化,這樣的悽迷一直困擾着他,後來在兄弟們的撮合下領養了大伯的老三,住得相鄰,又是親哥的孩子,自然是百般呵護,千般忍讓,養育成了兒子的蠻橫霸道,狹隘跋扈,自私自利,酗酒癲狂,隨着兒子的長大,二伯生活的悽婉也就一天一天的生長、繁茂、深重。

只有陪伴二伯生活多年的阿黑,清楚生活中真實的一切,因為二伯從不把生活的不幸訴與別人,更何況是自己兒子給於的傷痛,村上之所以能將二伯這樣的家庭選舉為五好家庭,多是因着二伯的隱忍。

阿黑的悲傷和迷茫,如飄渺的雪花灑落在二伯離去的路上。

只有阿黑知道他走前的淒涼,可憐的阿黑悲憤填膺,嘶嘶作聲,渾濁的似霧似水的眼茫然地盯着上房中那個紅色的小房子和它默不作聲的主人。阿黑在牆角的一隅,孤獨地倦怠,懶散而猥褻,它甚至不想躲一躲雪花的侵擾。它對扔在面前的骨頭視而不見,它已沒有一點慾望,厭倦了這個寒冷的冬季。

阿黑原本的一點温暖,裝進了小房子,卻沒人將它也裝進去,它沒有資格享受那份厚遇和隆重,它只是忠誠地守候過他的孤寂和沉默。

跟主人久了,阿黑也學會了沉默,它看走進這個院落的人,好象都似主人一樣的良善,一樣是微笑的容顔,一樣的温暖,它是能夠辨別出善惡的,它不再狂吠。

阿黑和主人一樣,害怕他喝酒,更怕他酒後的瘋狂,那天他搖搖擺擺走進那個他多日不曾進來的小屋,對着奄奄一息的主人肆無忌憚地謾罵:“的,你怎麼還不死?”阿黑不懂,但他憤怒的眼神,讓它明白。

阿黑看着沉默而陰鬱的主人,只見陪着主人的二丫忍無可忍,平靜地説:“那你捏死他好了”。

他不顧一切地卡住了二丫的脖子,腦怒地説:“我先捏死你”,二丫掙扎着,臉憋得青紫。

那個曾是他親哥如今是他堂哥的哥哥,用盡力氣卻阻攔不了他的狂暴,情急之下他撥打了110。阿黑聽到了警笛聲,那聲音獨特刺耳,由遠而近地呼嘯而至,他逃遁了,躲避了,沒了蹤影。走進兩個威嚴而衣冠整潔的人,阿黑搖搖尾巴,算是歡迎,可主人和二丫的沉默,令它費解。它看他説出了原委,他們無奈地走了。一切又都風平浪盡,時常的,狂風過處,寂靜而淒涼。

那一夜它就呆在主人的坑角,房屋冰涼冰涼,外面的風從縫隙間透入,好在有四堵牆。聽主人一直喘喘咳咳,一直與二丫絮絮叨叨,風一直呼呼嘯嘯,直到一束亮光從門框上的窗口射入,主人不再喘息,不再絮叨。阿黑走出房間,雪花優雅地飄舞,可它聽到了一聲高似一聲悽慘的嚎哭。

天灰濛濛的暗淡的似乎要呑噬白晝,片片的雪花開始飛舞,紛紛揚揚,飄飄蕩蕩,優雅地落在樹葉上、屋頂上和土地上。泛黃的樹葉本還是油亮的,在風的裹夾和雪的冰冷裏,紛紛飄落,粘在濕淥淥的地面上,或是覆蓋在毛絨絨的雪花下,安靜地躺着。

阿黑倦縮在拐角處,看進進出出的人,開始在這個寂寥的院落擁擁擠擠,吵嚷聲、嗩吶聲、嚎哭聲,就如雪花一樣,沸沸揚揚。

阿黑看他忙裏忙外,冷靜而低迷,在別人的指揮下跪下,起來,再跪下,再起來。看不清他的虔誠,看不懂他在懺悔還是在祈禱,還是隻在一種形式下完成一種儀式,總之,孝子的身份,他扮演得有模有樣。

這一場雪,就這樣美滋滋白茫茫地覆沒了秋季最後的妖嬈和豔麗。嗩吶聲抑揚頓挫如雪花描繪冬的優美一樣訴説着主人一生的起起落落風雨飄搖。起風了,嗖嗖嗖的咆嘯聲帶着刺骨的寒冷和冰涼的雪花,遍佈蒼茫大地。風過處,樹葉伴着雪花旋轉飛揚,沉入雪水漫流的地面。

阿黑看着黑壓壓的人羣,慌亂而悲愴地在雪花飛揚裏跪倒在泥濘的地上,簇擁着躺着主人的紅房子遠去……

阿黑低垂下頭,無力地看向燃燒的火苗,那火苗竄出老高,卻感受不到一頂點的温暖。

那天繚繞的煙霧裏蒸騰着濃郁的肉香,那是曾讓它沉醉的味道,那天的剩菜殘羹足夠它儲藏起來越過冬的冰冷和飢寒,可它卻了無興致,它厭惡主人的吝嗇,倒是這雪花,大義凜然,從不嫌惡棲身處的貧瘠或富足。

我站在曠野的風中,任憑寒風撕扯,凍麻木的肌體,早已不知冷暖,心瑟縮着,顫動着。

或遠或近的雪山,稜角分明,晶亮晶亮。

原來祖墳雖在一片石頭灘,看似荒郊野嶺,卻是一塊風水寶地,頭頂雪山,腳蹬萬頃良田的地方。

辛勞一生的祖先,可以繼續眺望家鄉,仰望藍天下綠茵茵的禾苗,看着一代又一代人在緩慢的變遷中繼續繁榮和興盛。

雪地呈現出一片凌亂,新添的墳塋禿立。

安息吧!我勤勞的先祖,我的親人,如雪山一樣,千萬年傲立。

阿黑死了,有人説是凍死了,有人説餓死了,有人説去找主人了。

去吧,去尋找温暖和愛吧。眼眸所及的淒涼,不是所有,世間還是有太多的愛和温暖,真情和感動,無悔的付出和大寫的真誠,博愛無彊。

標籤: 悲涼 雪花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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