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寒流襲擊的痛散文

當寒流再一次疾慌而至，被衾再也裹不住瘦冷，生痛讓人分不清是因了冬的冰漪還是心的楚苦，在這樣一個一切似乎都被僵化了的孤寂之夜，傷感就勢跟進。

信手揭下舊曆，已近歲末，時光向前，而我又老了一歲。一些情，一些事，一些人，都隨着歲月枯萎掉了。

記得不久前還喜於對鏡理容，為着一件才買的新衣徹夜難寐，而今卻已激奮漸減。不覺中過了那個容易生夢的年歲，究竟是心死了還是人的意志麻木了，連自己都難説清楚。

如舊是該一切歸於寧靜的時刻，而這個夜的寧靜卻夾雜了太多的不安，不僅有病痛的煎熬，還有風的襲擾，尖利的風聲在夜野橫行，煩躁漸漸轉換為壓抑，像是窗隙那裏被膠帶糊緊了的櫺壁，沒有留下絲毫可供喘緩的空間。

寂寞來了，像是內心倏忽而過的風，不可捉摸、無法抗拒。

往往是內心太明白，故此長常歎息。人，尤其是女人，最不願意接受的是殘酷的現實。當韶華匆匆作別，生命變得急促起來，它走得太快，瞬間馳隙，讓人來不及守留。年歲遞長，幼稚一點點褪去，隨之褪去的還有極不情願的種種。回顧經年，總是不甘別舍，竭力將自己想做少時的花般模樣，然而，迴轉身便看得到粧鏡裏那個滿面愁容，神色失光的事實，長歎，感傷頓生。

天昏黑，意識也變得遲緩，舉目空悵，唯有泛黃的存照裏，那個舊年扎着丫辮的女孩猶在美美地甜笑。女人啊，女人這一生，最困頓的便是消磨與等待，等待所有的激情慢慢消失，消磨得時光一點點無奈老去，如花美眷敵不過似水流年！人可以留存生命裏的每一件值得珍存的物件，偏就留不住鮮美的青春，它始終像是那些漂浮不定的氫分子，很容易就從大氣中逃脱。

痛到深處未免想的多，心痛攜着敏感一起到來，想逃開卻分身無術，不敢盲目四顧，彷彿整個房間處處佈滿痛的基因。才剛一伸手便觸到那個最能引起痛的物件。那是盞被冷落了很久的咖啡杯子，杯底還遺留着淺淺的漬痕。

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喜歡清咖啡的味道，有點苦，有點香，有點迷人。愛熬夜，久來飲用它已成習慣，便以為此生不可或缺了，直到有天開始胃疼，疼的天昏地暗，查檢果然胃部有些潰瘍，雖然特留戀那種滋味，還是戒掉了。至今尚有一大桶未開啟的咖啡常年擱置於茶几上顯眼的地方，並不收起來，為着是每每看到它的時候都有一些苦痛滋味會重上心頭。

我是念舊的，我知道，自己是喜歡這種痛的。

近來似乎易於感傷起來。誠然，並不是所有的感傷都源於年齡遞增帶來的`失落，而是內心。從這個冬季未至前，一次次的傷病就源源而來，自小身子骨就弱，早習慣了病痛，習慣了忍住不適強露笑顏，而這些日子不同於往前，突然感覺病後的倦怠，精疲力竭，幾乎失了舉手之力。從來都是喜歡做事情的，喜歡開開心心去上班，喜歡安安靜靜打理家務，喜歡用心讀書。最近好像身體極度虧虛，再沒有這些個氣力了。

也許巨大的困擾的確是來自於精神和心態方面吧，友人對我説：年齡不過是一組數字，不變的是氣質和心情。

心情，這個字眼太敏感，它真的令現下的我很難過。

這個冬季，這樣寒冷的天，我卻病着，渾身痠軟的病着，有些冷，有些難過，有種想要持續不斷落淚的感覺。即便我可以麻木地裝作心情大好的樣子，卻也難掩失落在指尖流出的陣陣冷寒。

夜深了，風開始收緩，有雨落下，豆大的雨點稀疏地擊打着窗，滴滴清冷敲醒了昏萎，有往事從遠處鄹然迫近，隱隱的痛感暗暗襲來。我立馬起身，拖着倦體刻意在空蕩蕩的房間來回走動，試圖甩掉什麼。

我還有什麼力量能夠甩掉什麼呢？花幾茶桌，但凡可以擱置的地方，四處都是蘭，一些枯萎了，一些還在不肯將息地努力生長，於是，更巨大的痛開始滋生……

不由一時泣感，苦笑漣漣。這個夜，終是沒能躲得過痛的捶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