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夏-傷感散文

初夏的那幾天一下子氣温竄升，以為今天的夏天將直追去年的酷暑，實在沒有想到才進入八月，立秋一過，温度居然一直在30度以下徘徊，彷彿才幾天，夏天就悄無聲息地退位給了秋。

近日，夜間不僅不用開空調，還要輕擁薄被才能睡得安穩。在感歎氣温宜人時，不禁想起年少時農村的夏天，每每我們抱怨夏天太熱時，父親總會説：“不冷不熱，五穀不結。”那是一個質樸的農民因為收穫而對酷熱的摯愛。那個年歲的我們，又哪裏會明白父親的心情，如果説我們對那份暑熱也有所熱愛的話，一定是來自於兩個月的暑假，還有就是一大羣孩子可以天天泡在水塘裏摸魚捉蝦的樂趣。近年，隨着城市化的發展，我們已經在周邊的地域看不到稻穀金黃的美景了。父親也早就搬進了有電梯的高層安置房，只在閒談中，偶爾説起那些年這個季節的辛勞。對於今天的我們，夏天更多的彷彿只是一場簡單的與高温比拼。但不知為何，睡在裝有木地板的城市房間裏我依然會時常夢見那遍野的金黃，會看到父親在地頭揮汗如雨喜悦的笑臉。醒後睜着眼睛看着屬於城市的霓虹映得有些許光亮的窗簾，竟會想起南唐後主李煜的詩句：“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原來骨子裏永遠無法忘卻的仍是兒時的故鄉，也許緣於對生命的追求，也許緣於對故土的眷念，甚或只是經過一夏又一夏來自於歲月的懷想。

晚上和小女漫無邊際地聊天，小小的孩子居然説無法屏閉屋外那些蟲鳴的聲音。經她一説，才側耳細聽，那聲聲長長短短的蟬鳴，我竟一直是忽略的，也許在農村長大的我，這種聲音早已植根於我的生命。甚至在這水泥鋼筋混凝土構建的城市裏，還以能聽到這種世間最好的催眠曲為一種榮幸。而女兒不同，她出生在這個城市，她習慣了的是車水馬龍和不一樣的喧囂。這蟬鳴，竟會干擾了她的靜心，成了聒噪之聲。小小的她，為了讓這蟬聲早日消停，竟希望這蟬能是秋蟬。説實話，我真不知道，具體過了哪一日，那些蟬就能叫做秋蟬了。聽了女兒的這席話，屋外那一聲聲長長的低鳴在我聽來就多了點悲春傷秋的感覺，應該是悲春傷夏吧。許是它們也覺得這夏走得太快，還沒有足夠的時間給它們化蛹轉世，而這綿綿的`如春一樣的雨季就更讓它們無法凌風高飛了。

某日看了一檔科技類電視節目後，才知道寒蟬只是一種蟬的名字，而此前我每每讀柳永的《雨霖鈴·寒蟬悽切》總以為那是作者為了配合他的寂寞心情而賦予秋蟬的名字，卻原來，是我孤陋寡聞了。今年的夏天太過短暫，短到我不曾有偷得閒暇寄情山水，對於沒有在酷熱中感覺山泉的清涼，夏天就一閃而過，今年的夏天竟顯得不那麼真實，而去年流火的七月，沅江邊上的那半個月，就成了一種美麗的定格。今年不曾有機會去看看荷花“卷舒開合任天真”和那沁人的清香，難不成就只能去感受“翠減紅衰愁煞人”再和着雨聲看幾枝殘荷嗎？今年為夏天準備的各色裙裝還只是稍稍出場，明年物是人非還復有今年的喜悦嗎？難怪寒蟬會如此長鳴不已，也許它未盡的情事更多。

這個短暫的夏天，我矯情的與寒蟬一起有了些莫名的惆悵，欲將這沒有酷熱的夏夜染上一點傷感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