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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氣裏的憂傷的經典散文

節氣裏的憂傷的經典散文

一隻蜜蜂的手心裏攥着另一隻蜜蜂的小手,一隻蝴蝶柔弱的臂彎裏倚着另一隻蝴蝶的小酥腰。它們的身後,楊柳依依,淡淡的青煙鎖住漸行漸遠的的一絲春寒;花香磅礴,激盪着村莊微微開啟的心扉。

節氣裏的憂傷的經典散文

一汪清水裏漾動着燦爛的桃紅,游魚唼喋,對着枝頭上的嫩芽説出愛戀,一隻悠閒的喜鵲邊聽邊遙遙圓圓的腦袋,其實它什麼也沒聽懂,偶爾嘎嘎叫兩聲,也只和田間抽芽的桑麻有關。

村莊靜靜地躺在水和山的懷抱裏,恬淡舒適,等待着時光的指針指向二十四節氣中的清明。清明的村莊,一束野花是一個詞語,一棵小草是一個標點,譜寫出嶄新的篇章;清明的村莊,一聲鳥鳴是一個音符,一串蜂鳴是一個節拍,演奏出和諧的樂曲。

村莊眼看着日復一日地生動起來了,我的心裏充滿着對清明的感恩。但當我再次面對那叢還未甦醒的枯草,內心卻突然感覺到無比的擁堵,就像我詩歌裏那些廢棄的意象牢牢盤踞着大腦,永遠揮之不去。

枯草叢裏,祖父與祖母相依相靠,祖父的右邊是祖母,祖母的左邊是祖父,他們誰都不説話,沉默着等待日出,沉默地看着日落,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沉默,就像幾十年的歷史在現實面前,突然變得啞口無言。

那是幾十年前的情景了。炊煙裊裊,攀上房樑空空如也的燕巢,舊時的燕子此刻應該還徘徊在江南的杏花煙雨裏,我翹首眺望的視線,卻早已千里迢遞,最先抵達春天的內核。

我看到祖父虔誠地擦去犁鏵上厚厚的積塵,他菜色的臉上,深深的皺紋紋路里殘留着歲月無情的蒼白。他抽一袋旱煙,繚繞的煙氣氤氲着綠色的憧憬和夢幻,那神祕的夢境裏,麥苗拔節,聲響蓋過層層湧來的蛙鳴;朵朵麥穗喊疼,麥粒脱胎而出的炸裂驚醒五月的黎明……

我看到祖母顫悠悠地顛着小腳,在春風裏搖搖晃晃,她衣衫單薄,兩鬢斑白,為一棵薺菜或灰灰菜謙卑地鞠躬,而她臉上的憂愁,如同半塊補丁,牢牢縫在擦拭淚痕的袖口。竹籃裏,一棵棵野菜如同一個個春天的問候,堆積成火焰的高度,讓她佈滿艱辛履痕的心,在餘寒猶厲的西風中,兀自温暖……

我依偎在祖母的懷裏,飢腸轆轆,大口大口地嚼着玉米麪野菜餅,每一次幸福的吞嚥,都讓我感受到日子的甜。清風拂面,槐香氤氲,彷彿口齒間總纏繞着揮之不去的清香。我騎上一匹柳條的快馬,追趕祖父踉蹌的腳步,祖父顫巍巍一路小跑着,瘦弱的身板把夕陽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我幼稚的頭腦裏,春天是我快樂的全部。

“一候桐始華,二候田鼠化為鵪,三候虹始見。”古老的農諺已隨着遠古農耕的鞭影越走越遠,遠到我們只能在一冊線裝的古書裏嗅一嗅農事的馨香;那些曾經屬於我的幸福也隨着童謠越走越遠,遠到只能在夢裏相見。

今年的清明,西風又起,細雨飄飛。我不知道清明的雨是不是都與哭泣有關,也不知道清明的雨是不是都與思念有關。但我相信每一滴雨點兒,都能折射出一段往事的傷感。

應該感謝這冰涼的雨點兒,讓我們在閲盡繁華之後,靈魂得到片刻的皈依;應該感謝這寂寞的雨點兒,讓我們在許多年後,心懷感恩地盤點內心那段傷感的往事……

在淒冷的風雨中,我獨自一人抱緊節氣裏的憂傷,取暖,而後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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