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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種菜的女人散文

愛種菜的女人散文

我不認識陳華。我來廠裏時,她早已提前離職了 。可是有一天她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人站在大門口,探着頭向裏張望,一聲聲地叫着老黃的名字,被阻攔在外。

愛種菜的女人散文

那天恰巧是週末,廠裏空無一人,除了我一個。

我從屋裏的椅上站起來,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個子高挑,體態微豐。而她看到我這張陌生的臉也驚了一下,但隨即人就笑了,笑得很甜,牙又整齊又白。

“我以為老黃在這裏呢,我叫陳華,我跟老黃很熟,我們是安徽老鄉,我以前也是這個廠裏的員工。”我打開大門放她進來,她這麼一連串地自我介紹着。

“老黃上夜班呢?”

我説,“嗯。”

“我上裏邊去摘點菜。”她這麼説着,人走到廠子的深處去了。那裏靠着高高的圍牆,有一片菜地,地裏的菜很豐富,什麼都有。

我早聽同事老黃説了,廠子裏的這些菜都是一個叫陳華的女人種的,所以等她説出了自己名字的時候我就心領神會了。

其實,她種的菜還不只北邊那一片,在樓的西側還有哩哩啦啦的一片呢,我在廠裏閒逛的時候看到了,那幾片菜挺隱密,生在雜草裏。樓西的那塊地方有些荒,陽光也不大好,因此菜沒長起來,雜草卻一窩蜂似地往起竄。

沒多久,她回來了,手裏拎了滿滿的一大兜菜,有生菜,香菜,還有大葱。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她停住了,“你是新來的吧?”她問我。

我説,“是的。”

她又説,“那片菜想吃你就摘吧。”

我則用手指了指屋旁的一塊菜地,説,“老黃告訴我先吃這一塊。”我笑了笑。

那是一塊生菜地,密匝匝地長了一地的生菜,葉子特別的壯實,惹人喜愛。那塊地是老黃種的,他在我們的小屋裏還備了鍋灶,經常在裏面奏起鍋碗瓢盆交響曲,過着種鮮吃鮮,現摘現炒的日子。

陳華拎着菜在那裏瓷了一會,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朝我説了聲“謝謝”,人就走了。

以後的日子裏,陳華經常來,大都趕在週末,廠裏沒什麼人的時候,來了就站在大門口上叫屋裏的人,我打開門,她就笑笑地進來了,“上白班哦?”她跟我打着招呼,人走進小屋旁邊的棚子裏去,拿工具,拿塑料薄膜,輕車熟路。

那裏有好幾樣傢什,鏟子,鐵杴,生鏽的剪刀,彎脖鋤,還有一把破舊的鐮刀。

她經常去裏面的菜地摘菜,有時也拿了農具去侍弄一番,人蹲在菜地裏,身前身後地左薅右鋤,活像個地道的.村婦。個把鐘頭,人回來了,兩隻手上滿手的泥巴。

而有時,她進院來,説侍弄菜地,可拿着工具卻居然出大門去了,這讓我感覺很蹊蹺。有一次,我尾隨着她走了出去,見她人正在廠子大門西側外牆的邊上,那裏是一塊比院內更大更規整的菜地,地的轉圈都用枯樹枝扎着籬笆,地裏的茄子辣椒長得正挺,肥肥的葉子支愣着,茄子包與辣椒紐已經坐出來了。我恍然大悟,原來那裏也是她開的一塊菜地。

我真心地開始佩服起這個女人來了。我從老黃的嘴裏得知,其實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她的家裏開着一家職介所呢,以後的日子裏真地就見她帶了幾個人來廠裏做臨時工,男男女女的一大隊人,像一羣尾隨着母雞的小雞一樣在後面有説有笑地尾隨着她。

有一天,她進廠裏來摘菜了,進到了裏面去。不一會兒,我正在屋裏看報紙,窗子突然被敲響了,我一抬頭,是陳華。

我推門走出去,她就讓我跟她一起去裏面的菜地,我即跟了過去。那裏除了一地的菜,靠着牆邊上還有一棵碗口粗的香椿樹,樹有兩三人高,軀幹長得很曲,樹頭裏的葉子放開來,很有些看頭了。

我們站在樹下,她仰頭看着樹頭,説,“咱倆摘香椿芽吧。”

“那麼高怎麼摘?”我也仰頭望着那樹。

“你爬樹怎麼樣?”她看了我一眼,試探着問。

我皺了皺眉頭,表現出為難情緒,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鞋子。

她則轉身離開了,不大會人回來了,手裏拿着那把鐮刀,一隻壞掉的衣服掛,還有一根四五米長的竹竿,並把它們遞給我。

我拿出農村的經驗來把這幾件東西組合在一起,完事了又遞迴給她,她看了看,很滿意,就伸臂把它舉到空中去,伸向了樹頭,人微微地仰着臉,眼睛眯眯的,睫毛很長。隨着輕微的“咔嚓”幾聲,有幾片嫩嫩的枝葉已經像受傷的蝴蝶一樣打着旋飄落下來,落在了菜地裏,我彎腰把它們撿起來放進菜地邊上的一隻塑料口袋裏。

片刻後,我接過了陳華手中的這把長稈鐮學着她的樣子,也割起來。香椿芽不斷地從樹頭裏掉下來,就像在落一場雪,陳華手中的口袋漸漸地鼓起了肚子。

我沒有吃過香椿芽,北方人不知香椿芽為何物,也不知怎麼個吃法,所以不打算要,便把它都交給了陳華,我則腋窩裏夾着那根綁着鐮刀的竹竿。但陳華不肯,她把一大半的樹芽都給我硬塞過來,我的懷裏頓時被一陣香氣所充滿。

陳華詳細地告訴了我香椿芽的吃法,可以炒雞蛋,也可以用開水焯菜了剁碎,涼拌大豆腐,一個勁地説讓我回去嚐嚐。我從那以後便愛上了吃香椿芽。

陳華後來又摘了幾次香椿芽,我也去弄了兩回,樹上的嫩芽已經越來越少了,剩下的一點都被樹枝遠遠地舉在高處,有些無能為力了。可有一次,陳華又找到了我,她要上樹去,我就用手端了她的屁股把她推了上去,她抓住高處的樹枝,把腳踩在一根粗壯的橫幹上,費力地夠着那些高處的嫩芽。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去摘香椿芽,慢慢的那些樹頭裏的枝芽,不論高處的,矮處的,全都老了。

“想吃香椿芽要等來年了。”一次她來廠裏見到我這麼淡淡地説。

“我不在這裏了,這樹又搬不走。”她不無惋惜地説,“自己栽的有感情了。”我很是驚訝,這棵樹原來也是她栽的。陳華愛吃香椿芽,但他老公總不准她摘,怕她從樹上掉下來,所以她每次都偷着來摘。

有那麼幾次,陳華見到我就説,“你也種些菜吧,很有趣。”我只是搖搖頭。

她看上了廠子大門左側的那塊地方,也就兩三平米的樣子,她一直鼓動我把那裏收拾收拾,種點菜,她送給我些菜秧子,我卻始終無動於衷。

我壓根沒看出那塊地方有啥好,那裏是個水窪,像只盆,經常存些雨水,由於窩風,又總有不知來自何處的垃圾被風帶來留在那裏,有塑料袋,快餐盒,也有殘破的幾塊衞生紙。而且,鄰居的兩隻母雞經常在那裏優雅地散步。

後來有一天,她送給我三棵西瓜苗,就像給我香椿芽時那樣地塞給我,不由分説,讓我在院子裏隨便找塊地方把它們栽起來。她又説,“到時候你們兩個就有西瓜吃了。”人爽朗地笑起來,那一刻,她很美。

我突然覺得陳華好可愛,從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勤勞,樂觀 ,善良和對於我們平淡生活的熱愛,而她,只是一個愛種菜的安徽女人。

標籤: 散文 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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