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很冷的春天裏抒情散文

今年春天很冷，心也很冷。

天空灑下的，不僅僅有春光，更有冷澀的陰霾。仰望天空，總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種植的花草蜷縮在花盆裏，似乎在懷疑着春天，不肯長大。柳條雖然綠了，在空中盪來盪去，鞭打着每一粒路過的塵埃。風兒慢慢將時針撥動，滴滴答答，黃昏就來了。看着滿天的星斗，感歎着生命的旅程有少了一天。

少小時，無知地認為天上的星星如同我家天棚上的碎花一般；長大後，知道它們比我住的地球還要大，於是渺小感油然而生，感到生的無趣，死的可懼，常常禁不住淚流滿面。母親問為什麼哭？我含糊其辭，説是不知什麼迷了眼睛。後來知道，是生與死撞痛了我的心靈。

當懂得“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時，脊背生寒。有時候，真的羨慕那些智力不全的生命，無憂無慮，不計較，不彷徨，也就不痛苦。甚至羨慕滿街亂跑的狗，隨意跨過牆頭的花貓，還有飄來飄去的雲彩。人身，真的很渺小；人心，真的很強大。大過了高山，大過了汪洋。

正因為我們的心太強大了，我們的傷痛就越多。慾望有多大，痛苦就有多大。所謂知足常樂，那是勸人的真理，幾人能夠？看歷史滄桑，上演着的是填不滿的慾望，這層出不窮的慾望推動着歷史的車輪碾碎了無數的生命和他們的夢想，讓那些活着的生命在懸崖峭壁上盛開了血紅的花兒。

是的，夢想與痛苦並存。“艱難困苦玉汝於成”，是對人生的鞭策，也是對艱難生活的寫照。就像美麗的蝴蝶來自於痛苦的破繭而出，就像驚豔的鳳凰得力於浴火後重生，就像七色的彩虹成功於狂風暴雨後，沒有隨隨便便的成功。仰望彩虹飛架的天空，一聲長歎。

昨天，同事的小孩問我：“大伯，我媽媽懷我的時候喜歡吃葡萄，你媽媽懷你的時候喜歡吃什麼？”

我一時語塞，好半天才説：“喜歡吃地瓜。”孩子一臉不屑，説我不説實話。

孩子啊，大伯真的沒騙你，我媽媽那時能吃飽就不錯了，還有喜歡不喜歡的？讀初中的時候，數學老師為了激勵我們好好學習，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將來你們考上大學了，就能大饅頭就肥肉啦。”這就是我們那個時候的夢想，而今，我的學生怎麼會相信呢？

過去的，都成了故事，甚至成了笑話，但我們曾經的苦痛時常縈繞在心頭，常常在夢中回到了苦難的年代，常常因飢餓、困苦而哭醒。我不想告訴我的女兒，奶奶曾經把兩隻蘋果放在大櫃裏，爸爸只能拉開櫃門聞一聞蘋果的香味兒。我不想告訴我的學生，我用瓦片寫過字，我曾一張紙鉛筆寫完鋼筆寫，鋼筆寫完毛筆寫。我也不想告訴這個孩子，過年的時候揣在兜裏的糖塊，好多天都捨不得吃……

看着孩子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孩子一臉幸福地寫着作業，我想，過去的再痛苦，畢竟已然過往，目下的再欠缺，畢竟較前幸福。就是這樣，只要不是像魯迅先生所説的“從小康人家墮入困頓”，平淡一些，清苦一些，每天好一些，就是幸福的。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花開花落，月圓月缺，自然常態，無須你常掛心懷。人來人去，離合聚散，酸甜苦辣，喜怒哀樂，社會法則，不應你眉頭緊鎖。站在歷史的岳陽樓上，不必“憂讒畏譏”，何必“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為好。

看天空，時而繁星閃爍，時而孤星凜凜。羣星璀璨的時候，時針在不停地運轉；晨星寥然的時候，時鐘也在不停地滴答。你改變不了自然，而自然卻在每一秒改變着你。每一道陽光，都在你的額頭留下痕跡；每一縷春風，都將你的黑髮帶走一些。天空中飄蕩的白雲，或許就是你實現不了的夢想。

春暖花開，這是我的世界。不要忽視牆角的那朵野花，她每一次的怒放，都噴湧着真摯的愛。愛春天的每一縷風，愛大地的每一粒土，愛小溪的每一滴水。飄走的，就讓他走吧，落在你面前的每一滴露珠，你都要啜飲；消散的，就讓她去吧，粘在你臉頰的每一粒陽光，你都要收藏。

今年的春天的確很冷，冷風中不時送來陰霾，間或還落一地白的雪。寒衣依然包裹着我們脆弱的生命，但是，我們的心窗是否應該打開？窗外的陰霾，需要風來吹散；心中的陰霾，有什麼來驅除呢？“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聽雪”，相信這個世界，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明白，身上的冷，需要棉衣的呵護；心靈的冷，需要情愛的温暖。我們不能被波士頓的爆炸冷了向陽的心，不能讓蘆山的地震寒瞭望春的心，不能使新疆的恐怖凍住了我們幸福的心……

仰望天空，默默祝禱，白雲飄過，灑下一地陽光。枝頭的櫻花被夜雨打過，抖擻着精神面向朝陽，競相綻放。似乎在告訴我，“你別總是站着發呆，快讓自己再美麗一些，讓世界因你更可愛”。

風兒吹來，那是我跟天空的對白。天空的蔚藍告訴我，幸福就在我身邊，儘管時而有陰霾。鳴鳥的樹林告訴我，快樂是永恆的愛，有了深深的愛，才會有真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