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生命像花一般輕輕綻放散文

最近刷爆朋友圈的兩大信息——給同事患病的孩子努力募捐，幫助其繼續救治；另一則是玩手機的兒童不滿家長管教徑直跳樓引熱議。無論那一件都刺痛神經，看到父母為了孩子悲痛欲絕的場景，我也為之動容，心揪得很緊。

不同的是前者為了生存與死神進行殊死搏鬥，不屈不撓；後者卻拿生命當兒戲，視生命如草芥，付之一炬。這種對生命的褻瀆與不負責任，不禁讓人在扼腕痛惜之餘感到生命的無價，尤其正值青春年華，應該珍惜生活，珍視生命，讓生命象花一般地綻放。

史鐵生曾經説過：“無論怎樣，死是一件無須着急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的事。”也是，真的，你不用拒絕，也不用期盼，它總會靠近你，唯有生才真的不容易，才會不經意間會被錯過的。

1996年，於我而言是一道留有硬傷的年份，即便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但疤痕永遠都在，至今想起都感到隱隱的疼，那一年讓我這一生也無法安寧的年份。那一年，在我以548分的成績拿到了“武漢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高興、激動，因為我成功了！我的汗水、淚水沒有白流。回首十二年的寒窗辛苦，冬天裏睡着冰冷的硬板牀，夏天啃着發黴的幹饃，就着磕牙的白蘿蔔幹，喝的除了半生的白開水還是白開水之外，我披星戴月、夜以繼日地努力着。我熬過來了，成績雖然不是特別高，可那是我一點一滴心血的凝結，它也足以實現我的夢想。我在幻想中擁抱着我的象牙塔、我的青春夢、我的未來，我對前途、對人生充滿了無限希望。

其實不對任何人、任何事抱希望，你才不至於那麼痛苦，人生才不至於太絕望。正當我對前途充滿幻想的時候，生活給了我重重的一記耳光，讓我在一連幾個趔趄之後幾乎站不穩。因為這一張薄薄的錄取通知書讓父母發生了爭吵，給家裏帶來了不和諧和悲涼。在父母長噓短歎、艱難憂愁的面容裏，面對家庭的一貧如洗，我的心涼了，希望的燈滅了。

我關起門來大哭一場，睜着眼睛睡了三天。在這三天裏我想通了，家裏弟妹多，與其讓我執意孤行、備受良心的譴責一個人上大學，不如省出錢來供大家讀書識字，到時自食其力，也相互不耽擱沒抱怨，這也並非壞事，何必讓一家人活得那麼累。

在我親手撕毀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的命運便由雲端跌入了谷底，像雪沫一樣的碎屑紙片慢慢地從空中飄下來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走入了自己生命的冬天了，寒潮已經卷來，説不定隨時的一個想不通會要了我的命，我禁不住失聲痛哭。我什麼都沒有了，哪怕是最低層次的奢望也不復存在了。我痛苦絕望，此時我是誰？放棄了機會，我誰都不是！我就是一個心靈的流浪者，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除了原地打旋，只有跌落。人生沒有了航向，沒有了未來，不是流浪是什麼？是的，什麼都與我無緣了！喧囂的大城市，高聳林立的樓房，乾淨整潔的着裝，輕鬆舒適的工作，將來温馨優雅的'生活，包括曾經那些美好的嚮往，鏗鏘的誓言……什麼都不再有了，有的只是滿眼的淚，忐忑、矛盾和備受煎熬的心！

其實輸給生活不要緊，最害怕的是輸給自己。三天後我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挺着虛弱的身子，迎着刺眼的光芒，我脱下了學生裝，換成了一身勞動布衣，跟着鄰居的一位嫂子去了村子裏一家河南人開辦的磚廠。在開磚機和抬生泥坯之間，我們倆不斷交換着工種適應着。一板生泥坯少説也有百十斤。在打好漿之後，先由傳送帶將泥漿送上磚機進行修整切割，切好後被整齊地推出，碼放在一排木板上，這時就要人力將它抬起裝在前來拉載的磚車上被運送出去晾曬，待透幹之後就可以裝窯煅燒了。由於切割是機器操作，這就要求裝車的人手腳利索，否則一旦堆積起來，因擁擠使泥坯走了形無異於廢品，是要受處罰的。

一次兩次、一晌半晌的勞動量倒也無妨，可一整天下來，我手腕處血脈膨脹、腫痛，十根手指僵硬得幾乎無法蜷縮，兩臂無力，渾身灌滿了鉛一般的疲軟……儘管如此，這還是最輕的活了。更要命的是時值暑假，晝長夜短，太陽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大有想將一切融化的架勢。在這烈日的滾燙裏，我的臉曬得起了斑，充滿了紅血絲、脱皮，汗水不斷地浸漬，皮肉蜇得火辣辣地疼!

一切都是自找的！命運握在我手裏，與其説我在咬牙堅持着，不如説我隱忍着，我是應該前行還是後退呢？在這近乎矛盾心理的自殘和折磨裏，我找不到出路，心理壓力無所釋融，只有近乎瘋了一樣地幹活，只有讓自己忙起來才什麼都不去想，才能讓心靈得到片刻的安寧！我畏懼黑夜，害怕太陽落山，寧可努力地幹活，讓淚水伴着汗水一起流，盡情地衝刷我的委屈，也不想在茫茫黑夜裏對着那一孔小小的天窗幻想。

儘管生命的日子並非一帆風順，既有晴天，也有陰天、雨天和雪天，我們要學會在挫折猝不及防地來到時為自己折一隻擺渡的船，可我除了勞動又能折一隻怎樣的船來擺渡自己呢？

我撕碎了通知書無異於撕碎了自己的夢，把自己的未來像沙子一樣揚在了塵埃裏，隨風飄落。在內外壓力脅迫下，我終於病倒了，兩三天的點滴後，我裝着剩餘的三百塊錢走出了家門，踏上呼嘯的列車到達陌生的城市。

夾雜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裏，我恐慌，委屈，更不甘心。鼓起勇氣，我推開了一家夫妻縫紉店的門，做了他們家的縫紉女工。老闆、老闆娘都是浙江人，他們見我為人勤快，又待人誠懇能幹也就樂意教我。裁剪構圖都是直落落的線條和簡單的數字標識及公式套用，不出一個月，我自己裁剪、縫紉、熨燙全都掌握了，成為了師傅得力的助手。在這堆積如山的布料裏，在熨斗氤氲氣流的灼燙裏，在縫紉機永不停歇的聲響裏，我沒日沒夜地勞作着。直到落下了病根——坐久了，屁股就會磨出水泡來，蹭破了皮，粘在衣服上鑽心的疼，直到再也沒辦法坐下去了，我辭職回家了。

這已經是1997年的秋天了。在舅舅的幫助下，我成了一名臨時的代課教師。也就在這一年，我卸下了對人生的全部奢望，以最低的姿態俯下身子，面對渾黃的土層，將心願埋到了厚土裏。也就在這一年裏，讓心歸零，我踏踏實實地把自己出嫁了，成為了人婦的我再也沒有了抬眼看天的勇氣了。我的眼裏只有一年四季勞作不完的農活，懷着對莊稼豐收的厚望，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我掙扎在生活的邊緣。

慶幸的是我只是將希望埋在了土裏萌芽，並沒有丟棄。把自己所有的嫁粧摺合成咸陽師範學院的函授學費，再一次帶着孩子踏上了求學的道路。一手託着孩子，一手拿着書本砥礪前行，其歷程的坎坷和艱難可想而知。

穿透時光的隔膜，回首歲月，雖然生活給予了我磨難，但人生歷練讓我感到活着真好，而且知道了人是為了自己的希望才活着的！海明威在《老人與海》裏有一段話：“一個人並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儘可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這一路走來，我感恩生命裏所有的考驗，感恩歲月的磨難和傷害，在傷害處長出一朵花，傷害就不再是傷害，而是上天的恩賜……

以前我憧憬過，奢望過，追求過，放棄過，現在我只想告訴身邊的每一個人：生活再難都會成為記憶的，我們要珍愛生命，好好地活着；不悲觀，不抱怨，心向太陽勇往直前；感恩生命裏的每一天，不辜負他人，不辜負自己；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讓生命像花一般輕輕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