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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抒情散文

淡抒情散文

窗外的陽光,照着院落,院子充滿了淡淡的温和。透過窗子,看見幾朵雲,淡淡的,掛在天空,蒼穹呈現生機。風,柔柔的淡淡的,只有樹梢的葉片感覺到它的存在。杯中的茶,淡如白水。一本書,也讀得寡淡,慵懶地趴在桌上。

淡抒情散文

我就坐在書前,享受着清淡的生活,讀自己欣賞的書,寫自己喜歡的文字,淡然自樂,怡然自得,成了業餘習慣。書,散發着淡淡的香;茶,飄着淡淡的霧,就這樣在半仙半人地飄渺氤氲裏,捧着一杯淡茶,就着淡淡的日光,享受文字帶來的淡淡的快樂,這樣真好。安靜地做自己,快樂地做自己,外面的世界在與不在,我都在;好與不好,我尚可。

手指有節奏地在鍵盤上起舞,將每一個文字的神韻融入淡然之中,我便有了自己的一切,便進入了個人的世界。就這樣淡淡的,一個人,一顆心,一個世界,一個宇宙。這個世界,這個宇宙,藍天白雲,大海草原,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戈壁沙漠,萬家燈火,千江明月……它們都淡然地安放在我的內心。

我此時內心的淡然,與蘇東坡寫西湖、齊白石畫蝦以及鄭板橋繪竹的心境頗為相似。東坡寫西湖,是淡寫的。早春的西湖,細雨,碧水,微風,柳枝,槳聲,船影,薄霧,山嵐,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東坡就是抓住了西湖最美的“淡”,説“淡粧濃抹總相宜”,説“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淡”得恰到好處,“淡”得美如其分。白石畫蝦,筆墨簡潔,清逸幾筆,淡淡然,透明可愛,鮮活的生命是那樣栩栩如生,神韻皆在“淡”中。板橋的竹是墨色的,簡靜的幾桿,稀疏的幾片,淡淡的幾筆,實實在在“淡”出了風骨。不畫水則見水,不寫風則有風。虛與實,濃與淡,剛與柔,緩與急,所有的美都在這裏融合。畫意藏於似與不似之間,自是淡中得了真味,這就是“淡”的至高境界。王維參禪悟理,學莊信道,精通詩、書、畫、音樂等,他就是以“淡”至上,從淡然之中悟出真諦。有次遊山,進入山幽林靜的境界,愈走愈深,愈深愈靜,空谷傳音,愈見其空,人語過後,愈添空寂,空山人語響和深林入返照的`一剎那,所呈現的特有的幽靜境界,勾起了詩人空曠淡然的心境,他以畫家、音樂家對色彩、聲音、意境所特有的敏感,寫出了“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明月來相照,清泉石上流”“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的絕妙佳句。柳宗元的小品,得了淡的神韻,蘇軾評價説:“所貴乎枯談者,謂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實美,淵明、子厚之流是也。”文字或畫作的“淡”,也自有淡的妙處與真趣。

前幾年去青海湖,漫步湖邊,抬頭遠望,是潔白淡雅的雪山,低頭凝視,是澄澈淡綠的湖水。一切都是淡淡然。天,特別特別的近,特別特別的藍,既有天高雲淡的視覺,也有天低雲近的感覺。人在其中,化為一體,沒有了人的獨立,也沒有了大自然的獨在,真正是“天人合一”。天上緩緩飄蕩的雲朵,美麗,淡然,吉祥。有幾匹犛牛、駿馬,在遠處,低頭吃草,或昂頭視天,都是那樣的淡然悠哉。遠處雪山,巍峨穆立,太陽底下,銀光閃閃,覆蓋山野千年不化的積雪,因歲月的凝聚而更加淡然聖潔。眼前的青海湖,湖水幽幽,波瀾不驚,遼闊淡定,湖邊點綴的經幡隨風飄揚神祕斑斕,散落在綠草和白雲之間的三角藏包,更為青海湖的淡定錦上添花。天地,是那麼遼闊空曠。不到青海湖邊看看,你難以真正感覺到“高遠淡泊”的意境和“物我兩忘”的況味。大自然的“淡”,會讓人在身臨其境中,自然而然地滋生出自由自在的天性,心不由自主地變得淡定。

心情淡定了,時光才淡定,日子才淡定。在這種淡定的生活中,看書,寫文章,説不上“淡泊明志”,但可以慢慢變得“寧靜致遠”。把自己的生活過安靜,過淡然,過得如禪宗六祖所説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大無境界,雖難卻好。實質上,我們每個人每天都在讀書寫文章,我們的生活,是一本大書,是一本無字勝有字的大書,是一本只有自己才能書寫的大書。只不過各人讀法不一,寫法不一,精彩濃淡也就不一。

佛界認為,最本真的色彩是無色,最純粹的畫卷是空白,最耐人尋味的詩行是無字。無色裏,萬紫千紅,萬類霜天競自由;空白裏,千巖競秀,萬瀑飛流;無字裏,千經萬卷,詩書流韻。正如,“一張白紙,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這是一種超然脱俗的淡,淡到極致。

我老家屋後有片竹林,棵棵修竹傲立蒼穹,疏朗壁立,那麼淡然。而竹林內卻是濃蔭覆蓋,涼爽舒適。這片竹林,濃淡相生,濃淡相宜。小時,我們幾個小夥伴,常常在竹林裏盪鞦韆,捉蜻蜓,過家家,竹林給了我們無限的童趣。這樣的日子,於現在説來,就是淡然安靜的生活,就是至美的境界。在紛繁複雜的紅塵中度過一年,遠不如在這竹林中過上一日。

徐志摩,怡然一笑,輕輕地揮一揮衣袖,作別康橋,不帶走一片雲彩。那種淡然,令人叫絕。他的一揮手,就揮別了複雜,揮別了煩惱,揮別了不捨,一切都變為簡單,快樂,瀟灑。這是一種何等的淡然呢?

電腦裏播放着古箏曲《深山禪林》,這是一首佛曲,佛音悠悠,超然脱俗。就是這首淡然寧靜優美的曲子,讓我想起了“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的偈語。我揣摩着宋代詩人雷庵正受寫下這句偈語時的心境,若想江中有月,就不要去追尋天空中的月亮,只要自己的內心要有千條江萬條江,自然會江江有月;若要萬里無雲,不要去執着於天,而是要清除心中的“雲”,清除了心中的雜念和私慾,天自然會空曠萬里。他身處紅塵俗世,眼中的山、水、江、月、天,乃至名和利,都是身外之物,心中有的都是禪境。世間萬物,於他僅是“淡淡”的風景。淡,於他來説,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愫,是一種生命的本真。他在“淡”裏淨化,在“淡”裏靜謐,在“淡”裏禪那。我聆聽佛曲,心想偈語,淡淡的,靜靜的,享受最美的梵唱。

前幾日回老家,在鄉村的田野轉悠。雨後初晴的田園,輕霧淡淡的山野,落日黃昏的村莊,風輕雲淡的天空,優美,淡然,生機勃勃。喜歡這種悠然恬靜的風光。夕陽西下,一抹殷紅,一剪遠山,一灣碧水,一個人影,淡然飄逸。一半風雨一半晴天,一半明媚一半黯然。我往山邊獨行,與夕陽、晚霞、薄霧同在,身後是紛繁複雜的俗世,往前是淡然幽靜的山水。山腳下有條小河,河水潺潺,悠然東流。河岸邊一片葱蘢的草,在淡淡的風中輕輕搖曳着,夕陽的餘輝照着它們,顯出淡淡的碧綠。風景中的我站立在草叢邊,欣賞着這種淡然超脱的景緻。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順治皇帝,我不明白,他錯吃了什麼藥,認為自己是“脱卻龍袍換袈裟,只恨當初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為何流落帝王家?”毅然決然地丟下至尊無上的帝位,淡然出家五台山,去做一個草芥和尚,並做佛偈雲:“百年三萬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閒!”這該要多大的勇氣來捨棄這個皇權?我想他定是看透了滿朝文武大臣跪拜在皇權下,嘴裏喊着“萬歲萬歲萬萬歲”,心裏卻在詛咒“該死該死真該死”;定是想到了,皇帝是棵大樹,樹大招風易折,而做一棵小草,到哪都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淡然如此,超脱如此,令人慨歎!

有一味中藥名淡竹葉,生於原野,細莖綠葉。性甘,味淡,微寒,清熱除煩止渴。近日因嗓子不適,鄉間醫生説,用淡竹葉煎水喝。我照辦。藥罐中飄出的是香味,喝進口中的是苦澀。澀在脣齒間,苦於喉舌處,心中則是兩味交加,漸成平淡。三天之後,咳嗽止了,嗓痛好了。自然界的苦淡,作用於人,也是有奇效的。

諸葛亮説:“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淡,清空心靈,減少慾望,讓心靈純淨;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物外。許多時候,不是沒有物慾與憤怒,只是隱忍而不想表露。一人獨坐,一杯茶,一本書,一台電腦,喝着,讀着,寫着,久而淡然。就像一朵小花,久居山野,雖然平凡,卻很淡雅,靜靜地綻放,淡淡的,馨香着,不譁眾,不取寵,就為美麗而存在,就為自己生命而綻放,淡定地迎接每一個日出,送歸每一個月落。風來,它搖頭;雨來,它沐浴。人來與不來,它都在那裏;你喜與不喜,它都安然綻放。這種淡泊寧靜,自會致遠。

有時,真的很想一個人守着一處青牆黛瓦,守着一本書一杯茶,守着一個“淡”字,在時光的深處從容度日。

標籤: 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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