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裳的優美散文

我喜歡衣服，我喜歡漂亮的衣服。這是所有女人的本能，從她們來到世界的那一刻開始。衣服是我生活，甚至生命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因為它們不僅使我變得漂亮有氣質，修正我身材上的缺陷，揚長避短，體現我的品味與追求，更讓我深深地體會到愛的無邊與情義的無價。及而廣之，飾品、絲巾、帽子、包包、鞋子、化粧品，凡是能和衣服配上套的東西，也全都成了我的最愛。我和它們的淵緣真的是由來已久；我對衣着的喜愛與敏感真的是難以用任何辭句來表達。我最不能理解的事情之一，就是有的女人不修邊幅，不喜歡逛街，一進商店就頭疼。我並不是不贊成她們的這種生活方式，但是我感覺這樣似乎有點浪費女人存在的意義。而我，可以在不吃早飯的情況下連續逛八個小時的街。既然上天讓我們做女人，為什麼不好好地、充分地享受這種特權呢？母親常講，我小的時候如果相中了一件衣服或一塊兒頭巾，當時沒有買，就會上火。第二天早上醒來，眼睛周圍全是眼眥。而對於好吃的、好玩兒的卻都無所謂。所以後來，如果我喜歡哪件衣服或者小飾物，在能力能接受的範圍內他們都儘量滿足我。其實，這些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父母對我的愛早已勝過了某一件衣物帶給我的藴貼與温暖，我對小時候的每一件衣服都幾乎都記憶猶新，因為它們不但帶給我滿足和快樂，更承載着父母對女兒濃濃的愛。

遙遠的、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我卻時常會有新衣穿在身上。父親在家裏排行老三，左鄰右舍會經常地説老三家的丫頭又穿上啥新鮮玩意兒了？那時，別的夥伴還穿着媽媽用縫紉機縫製出來的衣褲，我卻已經穿着商場裏的成品服裝；那時別的小朋友還穿着奶奶手納的布鞋，我卻已經腳蹬拉帶皮鞋。其實，那時家裏並不是多麼富裕，真的感謝父母對我的百般地疼愛，百般地呵護。有一年的七月份，母親為了給我買一條可心的連衣裙，揹着兩歲的妹妹頂着炎炎烈日在街上逛了兩三個小時，最後一條豆綠色，胸前繡着可愛小鴨的連衣裙終於穿在了我的身上。父親每次出差都會為我帶回一些髮卡、頭綾之類的小飾物。可是，那時的這些小東西都是塑料的材質，而且就算是塑料也和現在的成份不一樣，很脆，不小心就會弄斷了髮卡。小的時候不知道買過多少個髮卡，總是還沒喜歡夠就斷了。那時也沒那種能把兩個人的手粘到一起，想分都不分開的502膠水。媽媽點上蠟燭，把兩個斷面兒對着火苗兒燒，融化之後再粘到一起，冷卻下來，接縫的地方已經是黑色的了。媽媽在那個難看的疤痕處繫上一條漂亮的絲帶或者繽紛的頭綾，不但掩蓋住了傷疤，戴在頭上也更好看了。可能小時候手太沒輕沒重了，有時髮卡會斷成好幾截，實在是不能破鏡重圓了，我會傷痛欲絕。那時的小飾物並不像現在這樣精緻，可是五彩的顏色，樸素的造型仍讓人愛不釋手。

姥爺是某軍區的後勤，之前他是軍區被服廠的，所以有一手做衣的好手藝。記得小時他給我做了一件毛領的大衣，面料是那種薄尼的，深紅色，帶着不是很顯眼的白色格子。剪裁得非常簡單，只有一個大毛領和一排很大的扣子，而且非常合身，非常暖和，縫製也相當用心，穿上去相當有軍人風範。大姨媽繼承了姥爺的特長，她時常在工作之餘為我們做一些漂亮的衣服。但是，她更是發揮到了極致，她也更心靈手巧，做出的衣服上面總會有一些刺繡的`花朵，或者織出許多別緻的毛衣。其實，我也承繼了一些這方面的素質。我買回的衣服經常會被自己稍加改動。改過之後，不是更適合我了，就是讓衣服更有味道了。我的同事們經常懷疑我前世是裁縫。其實，我不就是裁縫的後代嗎？那件棉衣我穿了好多年，直到長高了，衣服小了，然後妹妹接着穿。那是姥爺給我做的唯一一件衣服，從那以後他就退休回山東老家了。之後我再沒有見到過他老人家，有時父母會回山東看望他，有時會通個電話。直到2008年12月24日凌晨他老人家去逝，享年94歲。聽到他去逝的消息，母親第一時間定了機票回山東奔喪，而因為孩子小我沒跟着回去。直到現在我心裏還在內疚，雖説小的時候一直忙於學業，沒有時間去看望他，但是，工作了、結婚了之後的那麼多年裏，我並不是一點時間也沒有啊，為什麼就沒想起來去看望他老人家呢？懺悔已經毫無意義，每當有星月的夜晚，時常會想起那件大衣，想起姥爺來。如果他老人家在天有靈，就讓星星捎去我的思念與歉意。

上小學之前家住在農村，住在城裏的姑姑每當來看我們除了給我們帶好多好吃的，也總是會帶給我好多衣服、褲子、帽子，甚至手絹、漂亮的扣子、蕾絲花邊兒等。對於這種記憶總是很深刻。有一次，姑姑帶給我一個風雪娃娃帽，那種帽子類似今天我們衣服上的帽子，但是隻是一個單獨的帽子。它非常地漂亮，紫紅色絨布的面料，周圍帶着一圈兒鵝黃色的人造毛。那時人造毛或者青綸可是難得見到的好東西，那代表着科技的進步。不像現在大家都推崇棉、麻這種原生態的東西。其實，那頂帽子，我只是看了兩眼，後來就被媽媽作為禮物送給一個鄰居了。那麼漂亮的小東西，我雖然沒有享受到，但是我當時一點也沒有抱怨，因為，那時的我就已經知道父母對我的疼愛不差那麼一頂帽子。那次姑姑帶給我的還有好幾件東西，其中還有一樣記憶深刻的是一條藕荷色的彈力喇叭褲，兩個膝蓋下方各一個卡通貓，那時還沒有“卡通”這個詞。穿出去讓全世界都轟動了，大家都驚歎世界上還有這種面料，可以抻長，還會縮回去。那就是八零年的農村，人們見到的還僅限於棉布、的卡和的確良。留在我記憶裏的，還有表姐送我的一種叫做九連環的卡子。那種東西在後來的幾年裏的無論城市還是農村流行了好幾年。

後來母親做服裝生意，我更是可以穿到很多漂亮衣服。但是雖説近水樓台，可是賣鹽的喝淡湯，織綾羅的穿粗布。母親給我留下來的衣服一般都是有點小問題或者小瑕疵，但是又犯不着拿回廠家換的。即便這樣，我每天也都是穿着不同的衣服去上學。高中的時候雖然課業和人的精神一樣緊張，可我仍會趁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換一身衣服。後來讀大學，我時常會用僅剩下的一點生活費給自己買一件喜歡的衣服。雖然有時生活費不太夠了，但是，能穿上漂亮的衣服遠比能讓我吃飽飯更開心。因為從小喜歡穿漂亮衣服、愛打扮，久而久之，對款式眾多，風情萬種的各類服飾總會有自己獨道的眼光和見解，有時室友買衣服總是拉着我去幫她們挑選，後來甚至男生買衣服也來找我幫着參謀。記得大二的下學期，我花五十塊錢買了一件大翻領白色的小夾克，因為我身材比較矮小，所以喜歡小巧的上衣。那件衣服真的太適合我了，像是專門為我設計，為我定做的，穿在身上，配一條超短裙，走到哪裏回頭率都很高。有一天，路過籃球場，一羣師哥正在熱火朝天地投籃。其中那位最帥的師哥頂着滿頭的汗珠兒，從我遠遠地走來，就開始目不轉睛地看我，視線隨着我移動，隊友傳給他的球竟從他的身邊溜走，大家都喊：“看啥呢？”然後大家鬨笑，他也很不好意思，可是大方的我向他招手笑了笑。接下來，並沒有發生大家想像中的事情。那以後雖然見了面大家偶爾會點點頭，有時可能連頭都不需要點一下。可是那一刻的感覺卻是那樣的純潔而美好。

大學剛畢業，很多企業招聘都需要有工作經驗，加上好高騖遠的心態，工作總是不穩定。而且畢業了不好再向家裏伸手要錢，所以那時真的過了一段緊衣縮食的日子。但是，那一段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卻真的很充實，也很開心。雖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添置新衣，但是我仍儘量讓自己不斷地有小驚喜。我會把舊了的牛仔褲剪成一條短褲，然後穿上它行走在中央大街。我會把同學不要的肥大的粉色薄絨衣的領口和袖子的上臂處縫上寬寬的、可愛的黑色蕾絲花邊兒，參加同學的聚會。我還會把一件套頭紗衣和一條紗短裙縫到一起，成了一條阿娜多姿的連衣裙，然後穿着它上班。我還會把學生時代的穿過的灰色的休閒裝做成一個大大的揹包，揹着它去培訓教室上課。有時也會用自己的花襯衫做成無數個蝴蝶結，然後把它們固定到鬆緊帶上，送給同學當頭花兒。有了男朋友也就是現在的老公以後，自己的事業也有了起色。回想起那一段日子，真的讓人無限地感慨。富裕的日子也許每個人都會過，可是貧困的日子，如果我們用心去感受，用情去體味，其實也是很有滋味的。生活無論給我們什麼，其實都是對我們的厚愛，關鍵要看我們以什麼樣態度去接受它，去挖掘它的美。

有了寶貝以後，我的穿衣風格逐漸變得成熟、穩重、大氣，不再那麼時尚、招搖，而且更具有女人味了。現在非常喜歡開衫，長的、短的，清雅的、豔麗的，時尚的、傳統的。開衫雖然樣式簡單，但是，我感覺穿着開衫的女人非常地美，非常地優雅，看上去高貴，知性。我搜羅的開衫，細節上各有千秋，但是大體上都是淨版，並且雖然都是淨版，但是它們所表現的內容卻千差萬別。有的看上去恬靜優雅，有的看上去熱烈奔放。真的難以想像，這麼簡單的衣服，竟可以藴含這麼豐富的思想，這也正是我喜歡它們的理由。所以，我感覺其實，一件好的衣服，都是有靈魂的。而衣服好與不好的標準，並不是它的價格和它是什麼牌子。就算是地攤貨，就算花十幾塊錢，同樣可以買到靈氣活現的衣服。有時貼身穿一條藍底白色碎花連衣裙，外面套一件灰色開衫，淑女的形象立刻呈現。有時裏面穿一件水洗牛仔襯衫，外面穿一件橙色開衫，腿上穿一條酒紅色天鵝絨絲襪，韓味十足。有時一件吊帶T恤和牛仔褲，外加件淡紫色開衫，活潑隨意中帶着一絲穩重。與此同時，我發覺，與女人的開衫最相得益彰的男人的衣服，就是襯衫。男人只有穿着襯衫的時候最帥，最乾淨幹練，最耐人尋味，最能體現他們健美的體魄和温文爾雅的氣質與情懷。所以，我給老公買了大概幾十件襯衫。一兩天他就要換一件，稍不留神，他換下來的襯衫就會堆積如山，但是我卻樂此不疲地為他洗。十幾年了，每次為他洗襯衫，我都會感到又幸福又踏實。現在又給兒子買起了襯衫，小小的他只有七歲，但是穿上帥氣的襯衫陽光燦爛，怎麼看也看不夠。

有一次去同學的單位，她的一位同事穿着一件大紅的棉麻唐裝，胸前繡着粉色的帶綠葉的牡丹花，下襬及到膝蓋上方，都洗得有些褪色了，外面套了一件時尚的黑色羽絨坎肩。她臉上化着好看的粧，新染過的麻色頭髮做成風情無限的大卷兒，剪着齊齊的劉海兒。看慣了哈韓哈日的都市人，見到這樣一身打扮真是眼前一亮。我決定，我一定要擁有這樣的衣服。終於找到了幾家這樣的店。如今我的衣櫥裏的唐裝無論春夏秋冬的也有十幾件了，飾品櫃裏也有很多這種耳環、手鐲之類的東西。有的可能不會有什麼場合可以穿戴，但是偶爾拿出來欣賞一下，也是相當地滿足，而且，會讓我展開無限的遐想。彷彿一個屬於古老年代的女子，穿着盤扣兒的衣裝，手持繡花的香帕，面帶淺笑，飄飄欲仙地向我們揮手，向我們走來。我們的中華民族經歷了上下五千年，縱橫一萬里，所積澱和流傳下來的都是精華。這些精華有的厚重滄桑，經歷了無數戰火烽煙，而今仍屹立不倒；這些精華有的博大精深，雖然科技在不斷進步，今天卻仍極具參考價值；這些精華有可歌可泣的英雄氣概；這些精華也有温柔纏綿的女兒情懷。古老的文明為我們中國的女人創造了那麼多美的東西，這些美的東西藴含着那麼豐富而又深刻的意義。而這些美的東西也只有我們中國女人才能充分地理解和體現出來，而這麼豐富而又深刻的意義也只有我們中國女人才能表達出來。無論今天的中國女人將頭髮染成什麼顏色，也無論今天的中國女人心中的偶像是李清照、范冰冰，還是布蘭妮、濱崎步，我們的眼神，我們的神態，我們的心卻永遠被印上了永遠磨滅不掉的記號。所以，請不要問我像不像，我就是！

大概有十年的時間，經常光顧香港一個大牌子的服裝專賣店，那個服裝店有三層樓，就在中央大街。有一陣子每天必去，有時甚至一天去兩次。每層的每個導購員我都認識，她們也都認識我。我老公總是調侃地説，你一去怎麼就像首長視察呀，見到誰都能説上話，都點頭。之所以喜歡那裏，不但是因為喜歡那個品牌的服裝婉約中帶着大氣，低調中帶着張揚的風格，而且那裏是個折扣店，有的衣服竟然一折就可以拿走。那些年，買到了很多高品質的、做工精良的衣服，雖然單件衣服很便宜，但是卻也花去了不少銀子。不過，那些衣服真的具有投資價值，我現在還會經常穿着十年前的衣服上班，經常有人會問這衣服是哪兒買的。每當我説都十年了，她們會很驚訝地説，都十年了還這麼漂亮？前兩天妹妹帶我去了一個外貿店，哇噻，知道我買了多少件衣服嗎？回家數了一下，二十六件。大包小包地，回到家，感覺大豐收了。其實，每一件都不是很貴，而且都是國際大牌子。我認為衣服不用太貴，也不用講究牌子，只要適合我們就好，只要我們穿着舒服就好。這二十多件衣服每件都很喜歡，每件都買得很值。

有時我也會光顧早夜市或者路邊的地攤，在那裏我一樣可以淘到寶貝。其實，有時很喜歡逛逛夜市。在我們的印像裏市井總是很俗的地方，因為我們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都是在那裏買賣集散的。雖然，現在我們有許多體面的超市、商場，但是在我們老祖宗生活的年代，人們也只能去那裏買這些東西。市井小人，這個詞是那些自恃清高的人對平常百姓不屑一顧的態度。可是就算聖人也是要吃飯的。每每在燈火通明，行人摩肩接踵的夜市溜達，我真的就有一種很凡塵、很生活的感覺，這才是人間啊！人們有的手裏拎着一些菜或者水果，有的手裏託着一棵用酸奶盒養的小盆栽，有的手裏拿着幾串烤魷魚，嘴裏還在大嚼大咽，有的懷裏抱着孩子，有的兩個情侶勾肩搭背。無論男女，他們穿着大背心、短褲，甚至睡衣，趿拉着拖鞋，慵懶地走着。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應和聲，流浪者乞討聲混成一片。無論他們是誰，無論他們從哪裏來，無論是什麼職業，而此時的他們是那樣地放鬆，那樣的安逸，世界是那樣的祥和。總是在想，在這樣的地方，或許某位神明也偷偷地下了凡塵，正偷偷地享受着人間的美好。此景只應地上有啊！有時，我竟會把自己當成這種神明，去感受不同的人的不同疾苦、喜樂和感受。有一次去夜市，拎着一大袋剛買的水果，正徜徉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裏享受着這來自天堂的美妙。眸地，一個服裝攤位掛着的一件似襯衫又似連衣裙的衣服抓住了我的視線，更是抓住了我的心。這個攤位離我有三四米遠，那件衣服就飄搖在攤位的移動衣架上。我當時愣了幾秒的時間。青紫的底色，像無數的丁香花瓣傾刻間落盡所有繁華盡染了這棉柔的料子，雖然讓人疼惜卻難掩豪情萬丈。白色、藍色和灰色的淡淡碎花，雖然過於簡單和清麗，卻好像有着訴説不完的纏綿。長袖，小立領，中間是一排包扣，很長，穿上的話應該到腳面吧。整體上有濃厚的中式味道，卻也有着幾分印巴風情。穿着上去應該也是一種仙風道骨和嫵媚多情兼具的感覺。我被它深深地打動了。那件衣服就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在扭動着舞姿招喚着我；又像一首讓人永遠讀不懂的朦朧詩，向我娓娓訴説着什麼。我不知道是怎樣走過去，花了不多的錢買下了它。那件衣服在以後無論心情好與不好的日子裏陪伴了我很久。每當我穿上它，就感覺自己像是從古代的異域穿越而來的女子，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漂亮得體的衣服不但可以使女人更加地嫵媚，更加地具有表現力，也使男人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愉悦與迷戀。人與衣服的故事也總是説也説不完，而人的情感也在對美的追求中變得豐富，信念也更加地堅定。

歲月的更迭讓我們老去了容顏，也讓我們的身材不再那麼挺拔，卻讓我們的心靈不朽。因為我們周圍有那麼多的愛，那麼多的關懷與温暖。光陰看似寧靜地在流淌，有時我們會以為它們就這樣逝去了。可是，沒想到回過頭，它們已經匯成一條記憶的大河，這時我們才知道我們多麼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