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頭花散文

日頭莫出不見金

月兒隱身不見銀

馬拉花轎急上路

迎娶新娘搶城門

什麼是“搶城門”大家也許不知道，要説起“搶頭花”，50歲以上的人，尤其是農村人幾乎都懂，就是在一個村子或者一條街道，有兩家或幾家在同一天裏娶媳婦或嫁女兒，為了避免碰花（迎親娶親隊伍在城門口相遇），就各自偷偷的定好出發的時間，越早越好。就看誰家搶先把新媳婦娶回家，第一個進城門又不與別家迎娶隊伍相遇者最為吉利。後來城門沒有了，便改搶城門為搶頭花。

二十七年前冬季的一個晚上，是好友許國華的新婚前夜，我們幾位好友幫完忙後要回家，他大姐神祕兮兮地請我們幾位娶客（伴郎和放炮的角色）今晚就住在這兒。我們疑糊，就問國華，他説明天可能出發的早。我們説再早也不會七點就走吧。他擠擠眼，正兒八經的説，叫留下就有留下的道理。我們也不再追問，就洗手洗臉，燒旺爐子，牀上沙發上或躺或坐，陪國華壓牀。子夜，睡不着就烤饃饃吃，饃饃被我們烤的黃黃脆脆的，吃着諞着。後半夜，又熬茶喝，茶克食，餓了再烤饃，國華就去廚房端來了油炸花生米和牛肉片，我們就吃熱饃饃夾牛肉，喝啤酒就花生米。凌晨四點就熬不住了，東倒西歪，不知睡着沒睡着，隱隱約約就聽門外有人説話：時間到了，快走。娃們好像剛睡着。不行，快叫醒，鄰家都有動景了。我們被敲門聲吵醒了，國華迷迷糊糊的進裏屋去了，我們也似醒非醒的整理娶親要帶的東西，門外娶親的車來了，司機小跑進來喊着要喝熱水，有人就給他的杯子里加了開水，管事的壓低聲催到，就別歇了，連軸轉，趕快出發，我們緊隨着國華的哥哥嫂子和小侄子出了門，他小侄子迷迷瞪瞪的、懷裏抱着一個紅木梳匣子。我們分別上了幾輛車，隨着一陣炮響駛出村去。又一聲炮響，到了新娘家門口，院裏還黑着呢，就拍門，沒人理，狗汪汪的叫開了，再拍門，就有人埋怨，新娘一家人的'莊子也太深了（耳背）！這時，鄰家的門開了，一個男人出來問，娶親的吧？咋來這早呢？説着又轉了回去，新娘家門立刻開了。迎接者是他哥，嘿呀！説是要早來，沒想來的這麼早，快進屋暖暖。我們進了屋，就見國華的岳母正洗臉呢，邊洗邊説，這娃些，來的也太早了。國華的嫂子解釋道，那兩家有了動景，我們就不敢耽誤了，咱得搶個頭花，都是為咱娃好不是嗎。我們一行人隨意喝了幾口熱茶，新娘的哥哥嫂子也準備好了，就説：既然這樣，就別耽誤了，收拾好了就出發。他媽説，還要拜家屋呢（認親）。他哥説，又不是沒去過，東西就放這裏，我哥他幾家來了就讓捎回去。快把花給新媳婦戴上。新娘的嫂子要花，這時一夥娶客東翻西找的沒找到。她嫂子就怨叨叨説：叫夜黑（昨晚）來下花，你們嫌麻煩，非説一早帶來，看看，果然忘了不是。國華的嫂子邊賠禮邊解釋道：事急了、出奇了，誰也不怨，都怨我！好在天黑，情況特殊，槍頭花要緊。國華岳母沒好聲氣的道：不説了不説了，趕緊走。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出發、回來，新媳婦娶進門才敢隆重的放了一陣子炮，此時才是早晨六點，大家就湊合着又睡了一覺。後來我們才知道之所以那麼早就去迎親，是因為那天本村有三家娶媳婦，為了避免碰花，所以必須早早出發，圖的是搶個頭花贏個吉利。

説到槍頭花，我們村上輩人因此還出過大笑話呢。

那是民過年間的事了，那年也是冬季，本村有兩個姑娘同一天出嫁。為了不碰花，就各自與婆家約定迎娶的時間。次日天還沒亮，一輛馬拉轎車就進了村，看見掛大紅燈籠的人家就敲門，門開了，娶客就問這是莞莞家麼？門裏人説就是，許家人見娶親的到了，就迎了進去，一共來了三個人，一個是車伕，另外一男一女是娶客。進了門行了所有禮節，新娘的哥哥就把新娘背上轎車，炮鳴鞭響，新娘算是出嫁了。送親的人坐在車裏，走着走着就覺着不對勁，北安村與南安村一步連近處，咋會走這麼久還沒到呢？正思量着，就感覺車輪子下咯噔咯噔兩震，不對！兩個送客就警覺起來：像是過鐵路呢。女送客趕忙叫停車，下車趁着月光一看果不然，就追問娶客，你們不是北安村的？娶客回話：我們是順捱子的。嘿，那你們是娶錯了，娶客説咋能錯呢，你就是莞莞麼？女送客這才恍然大悟，噫嘻…今兒啟發女子的兩個送客都叫莞莞，我們的親家是北安村的，快掉頭往回走，還來得及。説是急那時快，緊趕慢趕，等他們娶到自家的新娘出了城門，北安村娶親的轎車也正好要進村了，怕碰花還是給碰上了，既如此，也只好兩家互換了紅花，平分了吉利。這笑話一時間就傳得方圓十里皆知，直至今兒還有人閒聊時提起。

關於搶頭花史料記載甚微，民間傳説也淡了，城市化進程已將許多有趣的婚俗禮節以時間緊，大家忙為藉口給減了又減，豐厚多趣的民俗文化到此被簡化成為快餐文化。不能説不是一個憾事，物質的禮俗消失後，我們只能以精神的形式予以蒐集和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