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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優美散文

夏優美散文

【嬉水】

夏優美散文

小鎮房屋,五樓滿頂。天樓沒有隔熱層,五樓住房冬冷夏熱,很多人都不願住。

很不幸,我便住在這樣的五樓。

夏天,太陽落山上天樓澆水降温便成了我的重要工作。每到此時,小兒子便會或端上他的小碗,或提上他的小桶,或捧着剛吃完的生日蛋糕柔弱的盤子,跌跌撞撞,高高興興地跟着我上天樓。

天樓欄杆外面有一水龍頭,我小心地翻過欄杆,在那龍頭裏接水澆潑天樓。小兒子也緊跟其後,拿着他的小玩意攀附着欄杆,不斷催促我給他的那些小玩意裏裝水。

父子倆先是認認真真地澆沷被太陽曬得發燒的天樓,一盆盆,一桶桶,一碗碗。我在欄杆外盡力傾潑,兒子在欄杆內來回奔跑澆灑。我的豐盛襯托着兒子小不點的可憐;兒子殷勤有致的跑動和認真澆灑的情趣應和着我大手大腳的灑脱,父子倆人,“富有與貧乏,浪費與珍惜”,對比鮮明,情趣盎然。

當天樓的地面全被浸泡澆濕,我和兒子的第一道工序就告完成。緊接着是令人開心之極的第二個項目:強大的父親向弱小的兒子發起水攻。

我站在欄杆外盡其所能地向兒子潑水,兒子則拼命地跑來跑去躲避水的攻擊。每當我一盆水潑完見底後,他便會跑到我接水的地方,故意跳鬧着,只要我一直起腰,他便又會尖嘯高笑着奔到離我最遠的地方。就這樣一去一來,水在傍晚在天底下飛灑,兒子在水霧中奔跑,每次的結果都是兒子滿身的水漬、汗漬,我則笑得肚痛不已。一天的疲勞、憂鬱、苦悶和不開心均告消失。笑聲盪漾,鄰里側目,浪漫情趣,我們獨享。

有時,妻也上樓來。那樣,情趣又增加了一些。只不過,攻擊的方式和“敵我營壘”會發生顯著的變化:我這大男人和兒子那小男人共同攜手對付妻這大女人。兩個男人,一個欄杆外,一個欄杆內,一個遠潑,一個近灑,用水追擊着一個女人。結果是妻兒全身濕透,原形畢露,匆匆回家,換衣洗澡,我則一個人獨處天樓,享受着夜風的輕吹和歡樂的餘味。

天雖大熱,但每日的這一嬉戲卻給大熱的天平添情趣。在水與笑的合響中,我體味到了陰柔與陽剛,老成與幼稚,父子夫妻親情的全部樂趣。被生活磨得幾已殆盡的浪漫情緒重新來到,給我們全家帶來無窮樂趣。看着妻子急顛顛掩羞跑回家,看着兒子跌撞撞嬉笑緊跟其後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許多……

每日重複,不覺煩膩,但覺有趣

【盛夏裏的那片樹林】

盛夏時節,太陽剛從東山探出頭,便有一股逼人的熱氣瀰漫開來。掀開窗簾,推開窗户,風如吝嗇的守財奴,不肯向熱得有點煩燥的我施捨半點清涼。光着身子,安靜閒坐,卻汗漬依然,感覺汗水已經將自己浸泡得有些發酸。

那片樹林,便在這樣的時候猛然闖進我的視野,闖進我的心靈,籠罩了我的身體,籠罩了我的思緒。我稱它為樹林,而不是森林。因為,森林,不僅是“木多貌”,而應是“林多木長貌”。森林,應該林木眾多、眾盛,應該樹木高聳、峙立,應該讓人覺得陰沉、幽暗,應該給人森嚴、嚴峻之感。人入森林,尤一滴水匯江河,如一粒沙入大地,不但細微渺小,而且無法獨立自己,無法張揚個性。而我現在面對的,卻只是樹林,那麼一小片,蓊鬱着,葱蘢着。在人類活動頻繁的世俗之地,根本無法見到森林,就是這樣的樹林,也很罕見了。

“與其坐在屋裏發呆,不如去體驗一下盛夏的樹林。”我一邊鼓勵自己,一邊走進盛夏的陽光裏。樹林,在小城對面的山上,千多棵翠柏擠擠挨挨在最陡峭的坡坎上。正因為這裏是無法耕種的陡坡,它們才沒有被毀林開荒的世人奪去生長的家園。陽光下,遠遠望去,一片深沉蒼翠的`綠綴滿山腰,鑲嵌在山頂黝黑的巖石與山腳赭黃的泥土之間。它俏立着,沉靜着,超越泥土裏沉澱着的豐富人性,超越巖石上亙古億萬年的自然風景。和豐盈的泥土相比,它是自然的成長與賜予;在堅硬的巖石面前,它有勃發的生機與生命。

慢慢走近樹林,太陽的威力一絲絲減弱,風悄悄在山野遊走,有一絲清涼慢慢從心底升騰起來。公元193年,曹操帶軍追擊袁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我走在盛夏的陽光下,遙望着這片愈來愈近的樹林,雖然汗漬滿布,但煩燥的心緒卻漸漸沉靜下來。翠柏的綠,沉靜,幹練,老辣。即便是春天剛發的新葉,也是泛青的色澤。正是這種不鮮豔不嬌媚不張揚的深綠,使它無須經歷嫩綠、蒼翠、枯黃的歷程而四季長青,永葆綠意。

走進樹林,太陽被細密的枝葉擋在樹梢,偶爾從縫隙探進來的幾縷陽光,和林外威猛霸道的相比,柔弱而温馨,小巧而美妙。我脱掉幾乎汗透的短衫,張開雙臂,佇立在樹林裏。有一雙細嫩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臂膀,有一泓細柔的泉靜靜洗滌我的身子,有一枝細巧的垂柳悄悄拂戲我的臉龐,一絲幾乎感覺不到的風從樹林深處緩緩襲來。這風,是陽光與林蔭你爭我奪激盪起的流嵐,是翠柏在盛夏伸展身子漫卷來的煙雲,是地氣蒸騰與天光沉墜匯合成的江河。這風,不僅可以吹走燠熱,而且令人忘卻煩惱,更能淨化心靈。當世俗凡念慚慚消泯,當滾滾紅塵被林蔭阻擋,林子裏的鳥便有了它獨特的意義。那此呼彼應的,應該是一對情侶,正旁若無人地述説他們親暱的山盟海誓。那嘈雜零亂的,應該是一家人,母親絮絮而言教子,兒子低聲細語辯解,父親時不時穩重地插一句嘴。那在林間不知疲倦翻飛不已的,應該是一位孤獨的舞者。那鶴立樹枝不言不語表情凝重的,應該是一位達觀的智者。而跳躍於草叢中嘰嘰喳喳的,則肯定是一羣剛從“幼兒園”跑出來正在嬉戲玩鬧的雛鳥了。坐在登山的石階上,大地的清涼浸潤漫卷上來,鳥的快樂從它們華麗的啼鳴裏傳遞過來。“何以解憂?”豈止杜康!在清涼的樹林裏,在婉轉的鳥鳴中,不由得不腋下習習生風,身體愈益輕盈,靈魂愈見輕靈,飄飛的感覺愈來愈濃,愈來愈真。

“走喲,回家吃飯了。”一位熟識的登山者從我旁邊走過,把我從沉醉中驚醒。目光穿越樹林,陽光刺目,令人眩暈。但我知道:真實的生活正在盛夏的陽光裏演繹,熟悉的一切還將在盛夏的陽光裏成長;而我,也終將回到這燦爛的陽光裏,繼續自己世俗庸常的人生

但,我喜歡這片翠柏簇簇精緻小巧的樹林。因為,在這片樹林裏,我可以放飛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可以讓自己真正地飄飛起來,向遙遠的永遠的甜夢飄飛。

【暑熱裏的清涼】

陽光似火,行走在陽光下,包裹你的,不再是温暖,而是無可名狀的炙熱。只一瞬,熱汗就湧上來。你甚至能聽到汗水滲出皮膚時的驚叫和無奈:太熱了,原來外面更熱。但它已不能再躲回身體裏去,便浸入你的衣,濕濕地貼着你的身體,便順着你的臉,悄悄地流向你的脖頸,便粘在你的手臂,慢慢地化為汗漬。熱,通過汗,酣暢淋漓地表達着自己。汗,附着於你,讓你無法寧靜。於是,你煩燥起來,四處張望,想尋一處清涼。

其實,清涼就在身邊:辦公室裏,空調開得很低。空調吹出的涼風,撫過你燥熱的皮膚,洗掉你肌膚上的汗漬,也洗掉你心裏的煩燥。坐在辦公室,看窗外爆烈的陽光,覺得它很不真實,虛弱得不堪一擊。

眯上眼,停止思緒,進入忘我。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春風輕拂,山泉叮咚,燕子啁啾……這一切,慢慢地從想象裏物化出來,融化了你。你覺得自己就是山中的一棵綠樹,正在春風裏慢舞;就是泉裏的一尾小魚,正溯溪而上尋找龍門;就是一隻春燕,正撿枝銜泥搭屋築巢。

拿起書,專注於文字,進入書的世界。大千世界,因果輪迴,世事無常,矛盾衝突,山窮水盡時的柳暗花明,驀然回首時的燈火闌珊……你不自覺地陶醉其中,隨其悲而悲,悲時抑鬱眼澀甚至泣下;隨其喜而喜,喜時開心展顏甚至笑出聲來;你還設計出許多“如果”來,幻想着自己就在書裏,正與書中的人物一起創造着屬於你自己的故事

還可以停下手裏的工作,與同事吹吹牛,聊聊天。馬路消息,花邊新聞,股市起伏,身邊名人,人情世故……在生活的旮旮旯旯裏來來去去,進進出出,享受平凡人生的輕鬆,體味庸常世界裏的自滿,甚至可以為腦瓜裏偶爾冒出的一絲所謂哲理,閒談中偶爾得來的片言所謂警句,而自我陶醉,自得其樂,不知凡幾。

其實,清涼就在心裏:有一片綠洲,在你心靈深處。這片綠洲,是你一個人的祕密。

第一次見到她,她臉龐紅潤,肌膚白黃,身材嬌小,藍花格格外衣多情的遮掩着她青春的身體,欲笑還羞的表情在她眼裏嘴邊遊移……你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子,覺得自己尋找了千年萬年,在心中畫過了千遍萬遍的,竟然就是她。

她一忽兒熱情似火,時時在你耳邊輕語,一忽兒又變得不可理喻,木着的臉沉靜如水,沉默得沒有片言隻語。你有時故作不知,哄她,有時你也暗自生氣,別過臉去,不理睬她。雲開霧散,雨過天晴,你又會與她,她又會與你,沒完沒了地説着只有你們自己才願意聽的詞語,那怕不知説過多少遍,依然要説,依然想説,依然説着。

相聚時,你只想拉着她的手,徜徉於山水間;你只想緊挨着她,一起坐看你們喜歡的書;你只想輕輕地將她攬入懷裏,一言不發地沉默,一動不動地佇立。夜闌人靜,你與她慢踱在公園温情的燈光下,你猛然衝動地捧起她的臉,温柔地吻她,她乖巧地貼在你的懷裏,醉紅了臉,羞眯着眼,温柔地迴應你……

想起這些,心靈深處那片綠洲泛起的清涼瀰漫開來,浸潤出來,籠罩了你。古人有云:心靜自然涼。在想她的時候,你雖然心裏波翻浪湧,但依然感覺涼爽如春。

在濃烈的暑熱裏,你何需四處張望尋找,只要保有自己,保有自己的愛,就有一片清涼在你身邊,在你心裏。

標籤: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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