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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的最後一道防線散文

眼淚的最後一道防線散文

2013年4月15日,接到嫂子的電話:父親被查出癌症晚期。

眼淚的最後一道防線散文

一瞬間,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在那麼幾分鐘的時間裏,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冷靜下來之後,我抹掉了在眼底打轉的眼淚,不是我不悲痛,是我實在沒有時間哭,因為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4月10號剛剛換的工作,而且當時公司整體架構變動,急需我和另外一個同事進行工作交接;我哥在南京工作受傷,肋骨摔斷,正在南京某醫院養傷;我姐兩個孩子還小,我嫂子也帶着兩個孩子,孩子們都離不開媽;我媽得知我父親的病情後,已經失去理智,整日偷偷地哭(我爸還不知道他的病情)。鑑於以上情況,在北京工作的我,根本沒有哭泣的時間,我馬上和領導溝通,請了假,然後把所有銀行卡上的錢湊到了一張卡上,在和女友溝通後,就買了第二天早上的高鐵回河北,因為現在這個家庭需要一個頂樑柱,而這個頂樑柱,只能是我。

在火車上,我撥通了嫂子的電話,讓她和姐帶父親去市人民醫院進行復查,我直接去醫院和他們匯合。當到達醫院門口的時候,我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了自己的笑容,才踏步走入醫院的大廳,因為我要讓父親看到一個平時的我,不能讓他有絲毫的懷疑。終於,在胃鏡室門口看到了我兩個月未見的父親,他竟然瘦了那麼多,但是我還是要笑着和他打招呼。“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剛換工作嗎?我什麼事兒沒有,你用不着回來”,父親詫異且略帶幾分埋怨的説出了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我把手搭在父親的肩膀上,一臉陽光的對他説,“咱倆可是老搭檔了啊,我哪次生病住院不是你陪我,您老人家難得上次醫院,怎麼着我得意思意思吧?”終於,父親笑了。

胃鏡檢查、接下來的住院手續,以及住院後的各種檢查,都是我陪父親做的,畢竟有我的陪伴,他會更安心,更配合。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該面對的我們遲早要面對,胃鏡和CT結果出來以後,主治醫師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他對着各種影像資料給我解釋着、描述着,那一刻我已經知道了問題的嚴重度,所以我打斷了他的談話,“大夫,直接告訴我結果吧”。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説出了我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的那幾句話:“胃癌轉肝癌,晚期,已經無法動手術了,我們只能化療來看看效果了,但是化療有沒有效果,或者效果是好還是壞,這個無法估量,只能試試看“,又一次,天昏地暗。

晚上,在醫院的病房裏,我陪父親聊着天,開着玩笑,這時候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電話是我一個高中同學打來的,我走出病房,在大廳裏接通了電話。他開口就説:“你父親的病如果需要做手術的話,是需要用不少錢的,我找哥兒幾個商量過了,如果需要做手術,我們大家給你湊點兒錢……”他下面説的什麼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蹲在大廳的牆角處,捂着頭,讓自己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也許是自己的眼淚壓抑了太久,它們竟然如此的肆虐,我根本無法停止。慢慢地,我終於安靜了下來,對着還在電話那頭聽我哭泣的.兄弟説了句,“兄弟,不用了,我爸不用做手術了,就這樣。”然後,我掛了電話,在水房用冷水洗了把臉,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要再次回到有父親的那個病房裏,在那裏,我要展現的,是我的笑容。

後來我諮詢了一些從醫的同學,其中一個根據我父親的病情給了我一個建議:不建議做化療了,因為效果即使有,也不會有什麼好轉的,而且很可能會有極大的負作用。我特別的感謝她,因為這種建議一般人肯定不會給我提的,所以我最終參考了她的建議,讓父親在家養病,同時接受中醫治療。

記得在家的第二天中午,我們正在吃飯,這時候手機又響了,是高中的一位女同學,正在讀博,我接通電話後她也是開門見山地説:“你把卡號給我發過來吧,我給你打錢。”“打錢?你哪裏來的錢,你一個學生哪裏來的錢?”,我滿心的疑問。“我不是剛訂婚嗎?我婆婆給了我一萬塊錢……”那一刻,我能做的只能是睜大眼睛,抬頭望天,因為我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該來的總是要來,父親在一個炎熱的凌晨永遠的離開了我。在父親葬禮的第一天,我高中同學來了一個電話,他上來就問“你們在哪個醫院,哪個病房?我已經到邢台了”,我告訴他現狀後他掛了電話。半個小時後,他來到了我家,帶來了一萬塊錢。他對我説,以為我們還在醫院,雖然沒有做手術,但是他還是想來看看,誰知道來晚了,這個錢就成了發喪錢,我沒有拒絕他,讓當時主持葬禮的老人收下了,因為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一萬塊錢,所以我無法拒絕,望着兄弟離去的背影,我又一次淚眼婆娑。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時不時想起這些事,想起這三個讓我流淚的場景,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自己可以扛得住父親病危的既定事實,自己可以在知道現狀的情況下依然和父親有説有笑,自己在父親去世的時候都掉不下一滴眼淚,為什麼僅是簡單的一個電話,一份不容置疑的義氣,簡簡單單的一萬塊錢,足以讓自己忍了許久的眼淚決堤?是的,三個場景的談話內容都是錢,但是我的淚水和錢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那究竟是什麼?是什麼竟然突破了我眼淚的最後一道防線?

是友誼。

是的,是友誼,是那份純真的可遇不可求的看不見摸不着但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的友誼。我的堅強可以抵擋得住厄運,抵擋得住父親病危的事實,抵擋得住父親的離開,但是卻奈何不了那可貴的柔軟的友誼,它可以穿破我所有的防線,直指我心,讓我的堅強全線崩潰,讓我蓄積已久、壓抑太長的淚水徹底決堤,因為對於這難能可貴的友誼,我無法設防。

父親雖然離開了我,但是他肯定也會為我高興,因為他的兒子收穫了人生路上的一份大禮,而這份大禮叫朋友,他們的附屬品是友誼。

是為對友誼的紀念

標籤: 防線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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