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帥的哥散文

某個微冷的夜，陪剛下自習的小子出校門去買文具，娘倆個有説有笑地傻樂呵。從最初抱着他出門去總被人説“娘壯兒肥”，至如今出去人説是“姐弟成行”，陪伴他成長的時光，總是那麼斑斕明亮。忽然，他就不言語了，貌似有點緊張的感覺，然後悄悄地用手碰碰我的手臂説：“媽媽，那麼帥的哥，你居然沒看見？”我問：“誰？”他説：“我們錢老師啊！”我回頭望去，一輛自行車上載着一個全身運動裝束的人正漸漸遠去。

夜黑燈稀處，要讓我辨認一個我不大熟悉的人，這顯然是有些難度的。而小子就有了些微愠，甚至還嬌憨地疑問我：“媽媽，如果連這麼帥的哥你都看不見，真不知道，你當年是如何看見我爸爸的？”他如此言語，至少向我傳達了一種最可靠的信息：他無比崇拜他的語文老師。即使在這幾次語文考試中，他的語文成績平平，我也從不擔憂，我堅信有一天，他的語文成績會好起來的。我記得在我的印象中，對於自己喜歡的老師教授的學科，我是從來沒有學不好的先例。

我一直覺得我是幸運的母親，自己沒做好一個出色的家長，卻常常意外地遇見一些出色的老師。在小子眼裏，老師的話是聖旨，必須要執行徹底，而媽媽的話是不重要的文件精神，適當領會領會就過去了。更多的時候，我只是一個照顧他衣食住行的保姆，偶爾照進一束恰當的光，引領他走一段狹黑的小路。關於那些知識的填充、理想的充盈、精神的成長，全都是他的老師們在做的事。

我期待每天他下自習回來與我滔滔不絕地分享，然後睡在牀上吼上兩首歌，他就安然入睡了。從他那裏，我知道他有一個認真負責的班主任繆老師，是他的數學老師。他這麼對我説：“媽媽，無論我去得有多早，我們繆老師都一定比我早。我想超過他一次，但一次都沒成功。”“我吃了感冒藥，眼皮打架得厲害，但我不可能睡着的，因為繆老師講課的聲音很大，強調的語氣很重。”他怕繆老師，是帶着敬畏的那種怕。説他上課時很兇，下課時又很温柔，想親近也不敢，想疏遠更不可能。又愛又怕的感覺恰好是一個學生該對班主任老師應有的最佳距離，真好！他這樣總結老師們的授課方式：繆老師是激情授課法，錢老師是趣味授課法，高老師是傳統授課法，樣樣都好。

每每提到錢老師，他就有説不完的話題。於是，我知道了錢老師講課的聲音抑揚頓挫，課堂氣氛輕鬆幽默，知識面拓展得特別寬泛，即使批評起學生來，也是那麼與眾不同。比如某次班上一個叫雄的'學生回答不上問題，錢老師幽了那個學生一默，説：“難道你真想做個小狗熊嗎？”笑聲中的批評，總比嚴肅的批評更容易讓人記住。有時他還會與學生打成一片，稱學生為“某哥”。還有一次我從濟南迴來，小子就要考我趵突泉邊的對聯，他信口就背出來:佛腳清泉,飄飄飄飄飄下兩條玉帶；源頭活水,冒冒冒冒冒出一串珍珠。一問才知是錢老師課堂之外發的“福利”，他居然記下了，還把我考倒了。

我猜想是緣於錢老師的優點太多，學生們太喜歡他，所以他就成了“最帥的哥”。不是説，人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為可愛而美麗嗎？這話，應該也同樣適用於男性。而小子不同意，他説：“是因為他本來就帥，簡直帥呆了，與湯姆·克魯斯一樣帥。”他還強調，“就是《碟中諜5》中那個男主角，老媽，難道你不記得了？”然後他學了一個劇中的動作，霸氣與帥氣俱漏的那一個鏡頭。我可是從小湯到老湯的鐵粉，從《壯志凌雲》開始，崇拜到近乎腦殘，連他身邊不斷變換的女人也全盤地喜歡了。這下，我繳械投降，我説：“好吧，小子，我承認你們錢老師就是最帥的哥了。”

常常遺憾，不能成為一名光榮的老師，備受學生喜愛的榮寵，盡享桃李滿天下的成就。如果有一次可以重新選擇職業的機會，我想成為一名老師，成為一名學生愛戴的老師，有學生願意以我的樣子來衡量美醜，以我的行為來判定是非。其實，也就是我家小子口中那一句“那麼帥的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