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鄉的楊瑾樹

楊瑾樹（方言），在我家鄉，漫山遍野都是。如你留心，田塍邊，溝渠旁，小溪頭，比比皆是。它那濃密的枝葉，母親説，有去熱增涼之功效。夏秋，夜暮降臨，母親就會叫我掰些楊瑾葉（含枝），墊鴨籠，給鴨們夜裏退涼。

一次次在夢裏，聽到母親（去世）喚我的乳名。我驚喜地看着她，年輕漂亮的身影，向我招手。慢慢的近了，她抓住了我的衣襟，見我滿臉塵垢，額頭滲着汗珠，雙手抱着楊瑾葉，母親慈祥的笑了。接着，她半蹲抱過楊瑾葉，扯起衣角，擦淨我臉上的塵泥。每每到此，我就會驚醒。也常常想，有啥辦法能真實地穿越之兒時。

孩提時，無意中聽母親與奶奶説，七匹櫱的楊瑾葉（不含枝），可入藥。也不知是母親或奶奶得了啥病，還是她們聽説此方，隨便一説。一天黃昏，我尋遍了屋前屋後的楊瑾樹，結果發現，七匹櫱的楊瑾葉，確實難找。五匹的居多，也有四匹、六匹的。七匹也有，但太少了。我摘得些許，拿回家給母親，母親心疼地把我摟住。我天真地問：“這些楊瑾葉，可入藥嗎？這些都是七匹櫱的。”母親看着我手裏的葉兒，撫摸着我的頭説：“昨日與奶奶，也是聽人説可以入藥。”事後，也不知母親用與沒用，不得而知。現在想起，那時我也太天真了，大人們也有些愚昧：同枝上七匹櫱的，與其他櫱的，能有區別嗎？

楊瑾樹，真有退熱增涼之功效嗎？熱日炎炎，我和小伴們，常常把楊瑾枝，編成名副其實的草帽，戴在頭上，確能感到涼爽快意。大人出工，忘了斗笠，一般都找楊瑾樹做草帽，有點像戰爭片中，游擊隊偽裝。別小看那草帽易做，可真要做好，戴着舒服，就不那麼簡單了，得會些心事。也許是稚嫩的小手，掰不斷直而粗的楊瑾枝，做起的帽子，總是那麼不如意。就像穿着蹩足的鞋，左也不舒服，右也不舒服，怪難受的。因此我與玩伴常常撿大人丟棄枯萎的草帽骨架，在其枯枝間插些新鮮的楊瑾葉，戴在頭上，真沒騙你，舒適又涼爽。

楊瑾樹除能做草帽外，還是父老鄉親，野外歇息墊坐之物。一般它很少沾塵，葉兒新鮮，墊在屁股下，涼爽舒適。不知為啥，連螞蟻也很少攀其枝，附其葉。如腳下有片大樹蔭，又處在通風口，毒辣辣的太陽光，在樹蔭外熾熱發白，這時，三五成羣，墊着楊瑾葉，聽着長者説《水滸》，那種感覺多爽啊！

楊瑾樹，枝條柔軟，不易斷，也是鄉鄰捆柴首選系物。一蔸楊瑾樹，總有那麼幾枝，苗條瘦弱的`長枝。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做成系環，捆柴時也不易斷。系環時，會手沾其汁，清香宜人。如閒來無聊，把其葉揉碎，綠汁不多，沾在手心，嗅嗅，其味沁人心脾。如再混些潮濕的土星味，山風徐徐，你會倍感置身於山巔，縱身一躍，飄飄欲仙！如是黃昏，與親人站檐下，瞅着太陽藏入山旮旯，手裏捏着楊瑾葉，你定會倍感親情之烈。如站在水泥柏油路上，嗅一嗅楊瑾汁，能掩蓋那滿地水泥柏油的重味。那水泥柏油味，刺鼻燥熱，讓人感到陣陣噁心。再瞧瞧身邊，雖説有綠化帶，那些草木，除觀賞樹外，就是些草皮。如果你想踐踏之，旁有温馨提示：“小草微微笑，何忍踏其腰。”是啊，好久沒有嗅到楊瑾味了。在城裏住久了，感覺盛夏燥熱難耐。入空調室，雖説能解暑，但有股難聞的空調味，説不上臭，但絕不是清香的。

七月流火，楊瑾樹那身綠裝，掉色青黃混雜。強勁的西風，對她撩撥猥褻，讓她衣不遮體。裸露嬌小的身軀，又怎能承受冰雪的侵襲？在冰雪未到之際，她那纖細的枝條，又成了鄉親致富的原材料。他們會選那些直而勻稱，少結巴的枝條，編織籮筐、揹簍之物。這些編織物，不宜長期儲藏，楊瑾枝幹後久而易脆。與竹製品相比，沒有它耐用。可它環保，越梳理得好，來年枝葉越茂盛，物盡其用吧！奶奶曾用此簍盛乾菜，怪事，不生蟲，好幾年不壞，但其愈舊愈不能盛重物，越舊，其枝越脆。

如今想起它，心潮澎湃，也許它能讓我超越之兒時。每每憶起，讓我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過2天，就是抗戰勝利70週年紀念日。電視，網絡大肆宣傳：“勿忘歷史，以史為鑑。”是啊，抗戰，是每個中國人不能忘卻的記憶。那些英雄，是我們永遠不能忘懷的親人。大家都明白：“落後就會捱打。”楊瑾樹，你肯定見證過那段屈辱悲壯的歷史。八路軍，新四軍，也許都用您做過草帽。千千萬萬的抗日軍民，都像你一樣，把自己的一切獻給了這片熱土。不管你是做什麼的，只要祖國需要，你們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楊瑾樹，我愛你！

你把身軀無私地獻出。無論嚴寒霜打，都挺直着腰桿，多像抗日軍民。你骨質裏有股傲氣，寧肯折身，給百姓做帽做筐，也不屈於大雪風霜。在寒風凜冽的冬天，西風吹彎了你的腰，你堅強剛毅，“掃蕩”之後，你又挺起了胸膛。冰天雪地，你赤條條迎着刀削般的西風，與之抗爭，沒有躲避，卻暗暗地在蓄積力量。

楊瑾樹，我愛你！

請把那些悲壯的抗日故事，娓娓道來，説給大家聽，簌簌淒厲！

楊瑾樹，我愛你！

你逆來順受，卻不失剛毅的品性，值得大家學！你不畏寒冬，一身傲骨，值得大家欽佩！你俯首甘為筐與簍，卻能橫眉冷對西北風，值得大家佩服！

楊瑾樹，我愛你！

我的壽命是有限的，而你的生命卻無窮無盡。希望您永遠記住，抗戰那段不能忘卻的記憶；永遠見證，中華民族不屈不饒的精神；永遠見證，中華民族的繁榮昌盛。

拜託了，我親愛的楊瑾樹！願您世世代代與中華兒女廝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