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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臘月現代散文

鄉村臘月現代散文

清脆的鞭炮聲驚醒了時光老人的夢,他睜開惺鬆的睡眼,伸個懶腰便將日子扯進了臘月。作為土生土長的農村人,18歲就離開鄉村,參軍到部隊,轉業後入住城市,一直認為,不管你走到哪兒,要想尋找臘月最純正的文化底藴,還是非到鄉村莫屬。如今,走進臘月,兒時鄉村臘月的那種情感,那種氛圍,永遠記憶猶新。那時候,鄉村人們的生活還不富裕,但對過年卻是格外重視的。正如魯迅先生在他的《祝福》中説的那樣,“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説,就是天空中也現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

鄉村臘月現代散文

每當鄉村進入臘月,村莊上空裊裊的炊煙在繚繞盤旋,空氣中到處瀰漫着的魚肉的濃香,家家户户的門前貼着對聯,掛上大紅燈籠,近處遠處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伴隨着大人們的歡笑聲、孩子們的嬉鬧聲,一切都是那樣的香甜和喜悦,可以讓你體會出一個純正的臘月氣氛,讓你温馨、快樂、幸福。

那時的鄉村臘月,孩子們最開心。一邁入這臘月的門檻,我與夥伴們便在村裏成羣結隊地瘋玩。“娃娃娃娃你別鬧,進了臘月就放炮,男娃女娃嘴別饞,殺了豬後就過年。”在這稚嫩的童謠裏,迎接過年大幕就拉開了。臘月像是一輛從遠方駛來的列車,風馳電掣,直奔年關。辛苦勞作一年的農民,平時壓在箱底捨不得花用的血汗錢,這時也要拿出來花一番。再窮苦的人家也要購買過年的物品,除食品之外,還有鞭炮、對聯、年畫和燈籠,更要為孩子備些禮物,哪怕是一件新衣、幾顆糖球,也會圓了一個鄉下孩子一年的夢想。

宰豬,是鄉村臘月的一個亮點。在普通農家,每年能宰上一頭年豬是一家人“運程”好壞的象徵。“年豬”,據説是專門用於過年食用的豬。這頭豬在快進入臘月的時候就開始“貼”食,即喂精飼料,用最短的時間把豬喂得膘肥體壯。這時候的豬好像已經感覺到它的厄運的降臨,行動緩慢,斯斯文文,少了往日的瀟灑和活潑。到了宰殺期臨近,能看到豬的眼槽裏流出的一股淚水,看起來真的有點悽楚,可是,就是因為它的奉獻,裝點着人們年的氛圍。每當看到大鍋裏烀豬肉,我站在鍋台邊,緊緊地盯着鍋,聞着那飄出的香氣,不知不覺地唾液流出。母親在旁邊看了,便會掀開鍋蓋,用筷子扎出一小塊肉放在碗裏,我伸手就拿,顧不上燙嘴,狠狠地咬下去。

那時鄉村人生活困難,平時豆腐很少吃的。進入臘月,不管平時多麼節省,家家都要做一道豆腐,整個臘月菜譜,煎炒烹炸都離不開豆腐。那時做豆腐的工具是石磨。石磨,現在的孩子們幾乎沒見過,即使現在農村也很少見了。就是兩塊直徑一米左右,約20公分厚的圓石摞在一起,放在一個比較牢固的架子上,上面的一塊中間有一個圓的孔,邊兒上對稱着插着兩條木柄,也叫推把,下面的石磨邊上有一孔,把豆子和着水從上面石磨中間的孔放進去,推動推把轉動圓石,白花花的豆漿便從下面石磨的孔裏流進大桶裏,再經過加工成型,豆腐就做成了。後來村裏有了電,很快又有了電磨,也就告別了推磨的歷史。但吃着電磨做出的豆腐,總覺着不如石磨磨出的豆腐好吃。

臘月裏與母親一起貼窗花,是我最高興的事。將舊窗紙換了,打好麪漿,重新糊上白紙,再在一個個小格子裏,貼上一對對五顏六色的窗花。真不知道民間藝人們是怎樣放下鋤頭,用那樣粗糙的手,剪出這樣神形畢肖的花鳥蟲魚來的。那種巧妙,真是讓人看不厭、愛不夠。特別是那一隻點綴在白菜上的蟈蟈,從它那悠閒的姿態,使人彷彿聽到了它的高聲歌唱,為畫面增添了音樂旋律,有了動感和靈氣,它是整幅窗花的靈魂所在與點睛之處。蟈蟈為畫面增添了活力,有聲有色,動靜結合,寓意着人們安逸的生活,與祥和的氣氛。一幅幅窗花就是這樣地帶着蓬勃的春的氣息,開遍千家萬户的窗口,點亮人們心中對美好日子的嚮往和希冀。

進入臘月,轉眼就到臘八節,從那時開始,登上了“過年”的第一個台階。這一天,母親必定會早早地起牀,把精心備下的大米、小米、豆子、核桃、栗子、花生等放在鐵鍋裏用小火慢慢的煮。當鍋裏冒出的白氣,伴隨着“啪啪”和“咕嘟咕嘟”的有節奏的響聲時,我與妹妹總喜歡圍擁在母親的身邊,或用凍得發紅的小鼻子嗅嗅隨着粥的熱氣瀰漫過來的香味,瞬間蠢蠢欲動的口水流到嘴邊。舀一口含在嘴裏,清香瞬間溢滿舌尖,吞下去,只覺得有一種暖。母親熬的臘八粥它已經深深地溶入了我的生命之中。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香燭紙馬送灶王爺上天。相傳灶神專管人間廚房煙火,每年臘月二十三上天向玉皇大帝回報人間的生活情況。在這一天晚上,家裏的女人要把廚房裏的鍋台、灶堂打掃洗刷得乾乾淨淨,在灶頭上點起“青龍過江”的燈,徹夜不滅。把糖、果、瓜子等食品盛於盤中,為灶神餞行。最好玩的是把灶王爺的神像揭下來,火化之前,從糖瓜上摳下幾塊糖粘兒,抹在灶王爺的嘴脣上,叮囑他上天言好事,下界才能保平安。這些流傳在世間的習俗,把喜迎過年歡快忙碌的景象,生動逼真地展現在人們眼前。

臘月三十過大年,我像出了籠的小鳥,穿上母親做的新衣,無拘無束地在房前屋後瘋跑着。父親買來的鞭炮捨不得成掛的燃放,把它拆散一個個地點燃,每一聲響都是那樣地悦耳動聽。當看見父親去門口將一掛鞭炮懸掛在一根竹竿上點燃,在“噼噼啪啪……”的響聲中,才知道時過中午,要吃團年飯了。一頓團年飯,便是過大年的主題曲。豐盛的菜餚擺滿一桌,燉菜、炒菜、涼菜樣樣都有,當然,那盤紅燒鯉魚是不能少的,因為“魚”和“餘”諧音,是象徵“吉慶有餘”,也喻示“年年有餘”。闔家團聚,圍坐桌旁,共吃團年飯,心頭的充實感真是難以言喻,既是享受滿桌的.佳餚盛饌,也是享受骨肉親情的快樂。

到了晚上,也就是“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的除夕夜,母親將花生拌着沙子在鐵鍋裏炒,隨着鐵鏟的攪動,受熱的花生在跳動中發出嘩嘩的響聲。這時母親口中便唸唸有詞:“臘月三十蹦一蹦,孩子大人不得病。”全家人圍坐在一起,茶點瓜果放滿一桌,其中蘋果少不了,叫作“平平安安”。最令人歡樂的是闔家團聚包餃子,誰吃到包着鋼鏰兒的餃子最有福,一年走紅運。一家老小,邊吃邊樂,談笑暢敍。到了子夜,各家的鞭炮都要拿出去燃放,把年夜襯托得異常熱鬧。我與小夥伴們早已約好,打着燈籠,一起出去觀賞。大街上,衚衕裏,到處是晃動的燈籠,我們追逐着、比試着,看看誰的燈籠最美,誰的燈籠最亮。

難忘的年夜總是過得很快。天亮了,人們開始相互拜年,整個鄉村又在年的氣氛中沸騰起來。在鄉村,拜年可謂是整個節日期間最富年味的民俗活動了。鄉村拜年,與時下所説的拜年是大不相同的。現在拜年無非就是見面時互相問候一聲,討個吉利罷了,而在鄉村拜年卻要講究得多,也莊重得多。首先要給爺爺奶奶父母等長輩們拜年,這時長輩們給孫子兒女們分壓歲錢。然後跟在父親後邊去給長輩親屬們逐一拜年,最後是給村子裏左鄰右舍所有熟悉的人拜年。這樣一趟下來,雖然很累,但我的兜裏卻塞得滿滿的,從壓歲錢到糖果、餅乾,真是應有盡有。天氣雖冷,但我心裏是熱乎乎的。

如今的鄉村臘月,隨着形勢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有了新變化,有些場面和氛圍已漸漸離我們遠了。臘月淡了,年味也淡了,是耶!非耶!不好妄下結論。我倒覺得這一切全在於一種心態,一種感悟,一種追求。在改革開放的新年代,鄉村人們的思想觀念在轉變,給鄉村臘月也注入了很多的新內容。現在所流行的網上拜年、拜年、短信拜年,非常便捷,可免除走訪親友勞頓之苦;閉路電視100多個頻道任你選,令你眼花繚亂,不知看哪個好,特別是大年三十春節晚會給人們文化生活增添了亮點;更令人驚奇的是,全家老少、親朋好友走出家門,到酒店吃團年飯,個別有條件的家庭還去外地旅遊觀光,欣賞人文景色,既愉悦心情,開闊眼界,又豐富了知識。似乎人們都知道,進入臘月不在是僅僅吃好喝好玩好,而是融入更多的思想、情感和文化,變成在民俗基礎上的精神盛宴……

鄉村臘月,是民間文化的發展與傳承,古往今來,源遠流長,如百年陳酒,窖香濃郁,醉人肺腑,品不完,嘗不夠;鄉村臘月,來得風火火,走得急匆匆,留給人們多少温馨的回憶,多少美妙的憧憬;鄉村臘月,充滿了温馨、祥和、喜慶、吉祥,也孕育着來年的希望。正是有了它,鄉村人才年年過得有滋有味,魅力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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