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逛廟會散文

第一次到陝北的米脂縣，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和好奇。

浩渺的黃土高原起起伏伏，溝溝峁峁縱橫交錯，偶爾從枯黃中使勁兒鑽出的丁點兒綠色，使人感覺到這茫茫黃土高原的生命氣息。一層層、一排排錯落有序的窯洞像一件件古老的工藝品，展示在高原的溝溝岔岔。無定河奔騰不息着，一路向南將米脂縣城分割成東西兩大塊。東區屬於老區，是縣城經濟文化中心的繁華地段；而西區屬於開發區，高層建築羣拔地而起，氯鹼廠高大的煙筒直刺晴天。現代化的工業廠區與古老的黃土高原出現在同一組鏡頭裏，就像一位時髦妙齡女郎與小腳老太太並肩，時尚與古樸攜手，竟毫無違和感。

幾天前就聽當地人説翔鳳山一年一次的廟會開始了，看到他們那種興奮、渴望的神情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不就是個廟會嘛！值得這麼嚮往的嗎？

傍晚時分，我們懷着好奇的心情隨着逛廟會的人流，沿縣城東側的南大街向北走約200米，就看見了翔鳳山高大的景點彩門。彩門是用角鐵、鋼管搭建而成，大門的四周用五顏六色紙質的花兒扎制而成，門的上端迎風飄揚着幾桿彩旗，門中央用大紅綢子挽成一朵大紅花，在門的兩側花花綠綠的紙花中間，一副金字對聯隱藏期間：“翔鳳山聖景區恩澤乾坤，三霄妹發慈悲普救眾生。”走入彩門，沿着沙石板鋪就的通道向山上蜿蜒而上，兩邊的民居隨着山形層層疊疊，錯落有致，有現代化水泥澆築的窯洞，也有五六層高的樓房。路的兩側早就被小商販們用白灰圈定，擺上各自的小商品在叫賣。我們行至半山腰的翔鳳山道觀小廣場時，只見廣場的正北面是一個大型磚木結構的舞台，舞台的兩側懸掛着一幅對聯：“戲唱人生喚醒萬家春夢，書説古今驚動九天神靈。”台下早早地來了約百十個上了年紀的戲曲粉絲。他們坐着小馬紮全神貫注地盯着只有幕布的舞台，似乎大戲馬上就要開演了。有的交頭接耳，神神祕祕；有的大聲交談，眉色飛揚；有的四周張望，瞅瞅孫子在哪兒玩耍，不時地對着場外吆喝着孫子的名字；還有的用煙鍋默默地抽着旱煙，很淡定地等着開戲。廣場四周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商販地攤，地方小吃、日用百貨、農副產品、兒童玩具等應用盡有，吆喝聲、孩子們的嬉鬧聲、音樂聲充斥着整個廣場。一個自稱蒙古正宗燒烤的地攤裏傳出勁爆的舞曲，蒙古族打扮的攤主一邊烤着牛羊肉串一邊踩着音樂的節拍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引得遊人圍了一大圈觀看，這倒讓想買燒烤的人不好意思出手了。廣場的東面是孩子們的樂園，小小的遊樂場裏傳出孩子們開心的笑聲和尖叫聲，遊樂場東側的健身器材上，像猴子上樹般的掛滿了孩子，偶爾有一對情侶也夾雜其間湊熱鬧，兩人趴在欄杆上竊竊私語，繁雜、吵鬧的世界與他們毫不相干，一點都不影響他們的悄悄話。

在舞台的對面，首先眏入眼簾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石牌坊是當地的特產沙石雕刻而成的。沙石是陝北的特產，屬於石頭的一個種類。它沒有青石、花崗巖堅硬，適合於雕刻，因此陝北的綏德、米脂一帶的石刻工匠聞名全國，雕刻手藝世界一流一點也不誇張。這座十幾米高門樓式的石坊分三個層次，牌坊頂部兩隻龍頭把着頂部的兩端，雕刻繁華的頂部橫樑就在龍頭的嘴裏，遠看好似兩隻巨龍在爭搶着這雕樑畫棟的橫樑，第二層較頂部大近一倍，四周雕刻的飛龍盤繞在石坊之上，正中央，“翔鳳山”三個紅漆大字更是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在翔鳳山三個大字的下方，是兩隻展翅飛翔的鳳凰在爭搶一朵鮮豔的牡丹花，而兩條飛龍遊戲着一顆碩大的龍珠，龍飛鳳舞，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兩尊石獅子威嚴地守在牌坊的兩側，在牌坊後面，是58級陡峭的台階，直通道觀的龍鳳門，台階的兩側分別是長、寬各15米的看台，看台和舞台面對面，看戲非常方便。高達十幾米的鐘鼓樓高高地矗立在龍鳳門的兩側，像忠實的警衞，風雨不避地守衞着這古老的道觀。

一聲聲高亢、喜悦、歡快的的嗩吶聲從鐘樓的側面傳了過來，一大羣看客將五六個正在演奏的藝人圍在中間。只見電子琴手隨着音樂的節拍全身上下左右的晃動；頭上綁着白羊肚手巾的鼓手咬緊牙關，使出全力擊打着牛皮紅鼓，讓人不禁擔心那鼓會被那爆發的熱情擊破；銅鑔手高高地舉起那缺失了三分之一的銅鑔，仰天擊打；打鑼人把鑼提得與人面同高，閉着眼睛忘情地敲打着。牛皮紅鼓、銅鑔、銅鑼這三種樂器，震得人心砰砰直跳，似要衝出胸膛。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將藝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忘情的享受着這種震天撼地的聲響。兩個嗩吶手鼓着腮幫子仰脖吹奏，曲調悠揚悦耳，氣勢磅礴，他們時而仰面朝天，時而彎腰俯地，時而對吹比高低，時而背對吹奏，再看嗩吶手那鼓起的兩腮，一會兒似要爆裂了，一會兒又突然沉陷了，再一會兒又恢復如常。觀眾的情緒隨着音樂的節拍不由自主地晃動身體，高音時身體隨之而上，甚至要踮起腳尖，低調時不由自主地慢慢萎縮，似乎要沉到地底去，歡快時喜笑顏開，淒涼時神情悲哀，高興時手舞足蹈，悲傷時淚流如下，激昂時大義凌然，憤怒時怒髮衝冠，它使人們的情緒達到了極致。

沿鐘鼓樓向南走，是翔鳳山道觀最重要的殿宇——三聖殿。三聖殿氣勢恢宏，雕樑畫棟，四邊翹起的飛檐就像潔白的象牙，優美地高高翹起，金黃的琉璃瓦在夕陽下閃閃發光。殿裏供奉着封神榜裏的雲霄、瓊霄、碧霄三姐妹，當地人稱她們為三聖娘娘。三聖娘娘在當地人的心目中非常慈祥而又神聖，她們法力無邊又愛子愛民，既能求子嗣又能恩澤於民，所以當地人很崇拜三聖娘娘。在三聖娘娘大殿前端的兩側是偏殿，而在偏殿的山牆上是當地文人墨客書寫讚美米脂的古體詩文，從翔鳳山的美景到米脂縣城的夜景，從古代的美女貂蟬到現代的米脂婆姨，從闖王李自成到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應有盡有，米脂素稱“文化縣”在這兒可略見一斑。

夜幕降臨了，大戲在一番開場的緊鑼密鼓聲中開演了。

站在高高的翔鳳山上，微風拂面，廟宇飛檐上的銅鈴隨風叮噹作響。四周黑黝黝的山頭如同深邃的天空，綴滿了無以數計的“繁星”，眼前的縣城流金溢彩，燈火輝煌，一座座高層建築上的霓虹燈閃爍着五彩斑斕的光芒在上下不停地竄動，流動的車燈如金燦燦的河流金光閃閃。腳下的舞台鑼鼓喧天，生旦淨醜進進出出演繹着人間的悲歡離合，身邊的霓虹燈沿着廟宇的輪廓逶迤盤旋，將整個翔鳳山裝扮得分外迷人、妖嬈。

米脂的廟會古樸、典雅，讓人留戀往返，至今難以忘懷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