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無限的散文

一

兒子的咳嗽又扛不過去了。

喝了幾天藥，無濟於事，且耽擱的嚴重了。上次輸了九天液，湊合算好了，卻沒徹底。今個，掙扎一番，我做好了乞求老醫生的準備。

從前年起，老醫生身體欠佳，就不好好出診了。去年，我還儘量剋制，今年春，也實在不好意思打攪，但換了人，把娃折騰的不説，且只差去省城住院。

兒子因出生早產，肺部發育不成熟，所以，除了咳嗽導致哮喘，別的倒不礙事。可從一歲多開始，縣城也好，村裏也好，就是沒人能拿住。

老醫生就在我們附近，每次前去，他都是細心認真查看。之後，只要用夠藥物三五天，兒子就恢復活蹦亂跳的神情。他人替代後，效果就大不相同了。我自然傷透了腦筋。這次，據説他才從外地休養回家，若他病倒躺牀，我就轉身作罷，若有一絲轉換餘地，再張口也不遲。

等我推開地下室的門，老先生正在陪人喝茶。我像是抓住了救星，頓時不顧體統了，就那樣直接地説：“叔，看在我這個母親非常煎熬的份上，好歹讓娃安然無恙過個年吧！”

旁邊的人聽後，剛才還談笑風生，這刻，皆默不作聲了。老醫生呢，一看小傢伙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靠在牆角，立即示意我上樓梯，然，待我無意扭頭看，發現他的腿疼的打閃，無比愧疚的我，匆忙道歉説：“叔，給你添麻煩了。”

他笑笑，説：“明天我還在。”來之前，很是忐忑不安，卻萬萬沒想到，他不僅給了顏面，且還做好了後續治療。就算神再偉大，也不可能扶上馬，外加送你一程，更何況我們凡人，周圍又有幾個，心存送你送到天的境界？就為他的這一句我還在，我心裏充滿了無限的感恩。兒子的病情在疑難雜症面前，雖説不值一提，而老醫生的醫德卻讓我格外敬畏。

有些事，不是錢的問題，兒子後天就整六歲了，六年裏，其中有五年都是靠着老先生治癒的。此後的成長途中，還離不開老人家調配的方子。眾多的醫生，偏偏認準了老人家，這不是所謂的緣分，又是什麼？

做人，最難得的就是慈悲心。兒子的命中能遇到這麼一位將職責當使命的老先生，真是有幸加萬幸。説感激是根本不夠的，可我除了兩手空空，沒什麼可報答他老人家了。

唯一能説的，就是希望他老人家心情舒暢，身體康健，長壽綿延。

二

回到家，已是半晌午，才坐下，女兒就發過來消息説：“好累。”

我説：“累了歇會。”她卻説：“好多了。”

我説：“那麼快？”她説：“老闆很少為難人，出了名的好，因此，她輕鬆多了。”

我説：“這就是運氣。”她説：“那倒是。”接着説，“她一個同學十月份來，受不了老闆的壓榨，都氣哭了。”

生活當中，避免不了這樣的尷尬和無奈。遇到好人了，感覺世界都陽光，遇到刻薄人的，對一切失去了信心。再是，凡事你要因情況而論。有時，珍惜必不可少，但也得帶點鋒芒。

不過，好人可以讓你少走彎路，好人也讓你做事有效率，好人還讓你身心愉悦，好人讓你變得有活力的同時，又讓你倍感温暖。

這個好，至少建立在心軟的前提和基礎上，這個好，一定得包括理解和寬容，這個好，儘管是同情憐憫，卻也是關愛的一種。

常常感慨，感慨人生暫短，緣分也跟着來去匆匆。也常常感動，感動人生路上，有那麼多的善緣相伴，更常常感恩，感恩她他們的善念之舉，讓我們才帶着朝氣蓬勃的奮進心，過活的這麼有價值和意義。

好人是多，人人也都想碰到，然，不管怎麼，我們可以先從自己起，做個好人。這樣，別人會因為我們是好人，而感到黑夜並不漫長。

三

二十四歲那年。

距離我們家百米內新建水泥分廠，招收名額非常有限。當時，要交押金兩千元，還要有熟人做擔保。

左鄰右舍都去了，眼巴巴的我，卻遙望着廠裏直通雲霄的煙筒無限惆悵。

眼看離正式上班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絲毫沒有進得去的`跡象。

左鄰右舍一概談論廠裏的人事了，我依然連奢望的心思都沒有。

明天就開機了，天黑時，我還不肯回去。佇立在門口，像一尊木雕，直到晚上九點，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得台階。

誰知前腳剛進門，村裏一個長輩隨後就跟來。他曾是妹妹的媒人，這會，我以為他有啥事，就像平時一樣，禮貌地取煙泡茶。他卻笑着讓我坐下，而後，鄭重其事地遞過來一張進廠的名額！

我不置可否。因此，不敢接，也沒法問。

他卻示意我拿着，並難得理解滴説：“你處在艱難時期，很缺這個。”接着鼓勵説，“進去了啥也別言語，好好幹就是。”

老公一見人家這麼厚待，立即披星戴月高利息貸了款。

第二天早晨，當廠長點到我的名，大家一致詫異我這個卑微又拮据的女人憑什麼竟在關鍵時刻和她們站一起？

那刻，我的眼裏不僅流了淚，心裏還滴了血。

因為，父亡母散，弟妹流浪，六歲的女兒頑疾才好，一切的重擔皆壓我肩上。附近的工作少，我一點背景又沒有，這個名額，無疑是人生的一棵救命稻草。

怎能不激動加感動呢？

就這樣，在廠裏幹了十年。

十年來，家裏的大小器具，都是靠工資置辦的。十年來，弟妹長大，女兒也跟着我生活穩定。

期間，為了公事，老公和長輩鬧翻了，而念及這個名額，我根本不計較，非但如此，我比以往叫哥嫂更敬重，次數更多。

眾所周知我嘴硬的毛病，可到了長輩夫妻身上，我自始至終先叫聲再問候。

如此的做法，是我在事後得知了真相——他親戚要都沒捨得，卻毫不猶豫給了低谷的我。

一番摯誠，長輩夫妻終於被打動。之後，關係和好如初。

做人，當感恩，處事，也該珍惜。

一晃，十八年了，生命歷經的劫難多不勝數，那次，卻是我的重大轉折。每當回憶起，我都無比感激。要是沒有那個名額，我不知今天的我，能否坐在這裏安然地寫？也不知，弟弟和女兒能否吃飽穿暖？

更不知，一家子的未來在何處？

往事雖已如風，卻想趁此謝謝長輩，謝謝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名額，卻給了我這個渺小女人半輩子的曙光。

還要祝福他們夫妻，閤家歡樂，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