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體裁作文 >觀後感 >

觀《冬日甦醒》有感

觀《冬日甦醒》有感

約了心儀的人看《冬日甦醒》(很有趣,Winter Sleep在香港和台灣被譯成意思相反的《冬日甦醒》,好奇土耳其原文是什麼),不料他遲到了一刻鐘。所幸此片甚長,節奏甚緩,沒有錯過太多。

觀《冬日甦醒》有感

大部份時間片中的人物都在直接或間接地探討「良心」(conscience)。這個詞似乎有着天然的、不容置疑的正當性,而錫蘭卻刻意強調了「良心」製造的種種矛盾──無論是在個人層面還是在人際關係層面。比如,他謳歌伊斯蘭教的聖潔,卻嫌惡神職人員的髒鞋;推崇互助精神,卻信不過任何一個鄰居;他愛人性(humanity),卻恨每一個活生生的人(human)。和妻子爭執的時候,他問「Idolizing a man, and then being mad at him because he's not a god. Do you think that's fair?」説得不正是他自己嗎?作為一個扶手椅學者(armchair scholar*),他活在抽象概念的世界裏,那是一個真空無菌的完美世界,只容得下「道德」「原則」「良心」這些沒有生命的名詞,而絕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能夠棲居的,包括他自己。他對自己的審判,一點也不比他對神職人員和他姐姐的審判更仁慈。

這種自我審判,某種意義上源於對自身動物本能的抗拒。

Aydin醉酒後説了一句,「Justice doesn't exist among animals」。果然人喝醉之後容易開智慧。是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動物的生存本能並不包括「慈善」和不以利己為基礎的「利他主義」。然而我們常常忘記,人類終究也是動物,再多的文明和教化也壓抑不住從骨頭和血液裏流出來的動物本能。其實到頭來,又要回到弗洛伊德老人家的模型,「良心」是超我(superego),是一個social construct,是人為製造出來的,是價值判斷;「動物本能」則是本我(id),是原始的慾望,是馬匹對韁繩的掙脱(要自由),也是被擊斃的野兔最後的心跳(要活下),是沒有是非正邪之分的。

在Aydin身上,超我和本我的鬥爭異常激烈,以至於自我(ego)難得片刻安寧,亦失了作出實際行動所需的精神能量。Aydin在朋友家喝酒時最後説了一句,「我們總是被我們想要做的事情矇騙。起牀時有滿腦子的計劃,而一天還是在碌碌無為中過了。」片中有好多沒有付諸實踐的想法,比如鄉村女教師的請求,Aydin讀信時滿心熱忱,最終卻什麼也沒有做;還有想做而沒有做的慈善捐款賬單以及想而沒有成的伊斯坦布爾。包括他寫作的狀態,也是缺乏行動力的。他甚至連對妻子的愛也無法執行。我猜想他是一個典型的潔癖完美主義拖延症患者,一切在他想像的疆域裏都是完美的,而一旦照入現實,便不再受他的控制,便免不了紕漏。與其妥協接受不完美,他寧願什麼也不做。

弗洛伊德臭名昭着的'「死本能」似乎也能用來解釋這種「惰性」。他説,生命由無機物演化而成,人從黑暗、温暖而平靜的子宮而來。生命一旦開始,一種意欲返回無機狀態的傾向隨之而生。惰性讓我們站着想坐下,坐下想躺下,而躺下即是死亡的狀態,而睡眠與死亡的境界與人所來自的地方條件相似。惰性也讓我們不思進取、安於現狀,傾向於依賴熟悉的人事物,希望回到孩提時代甚至是母親的子宮內。猜想超我﹣本我鬥爭激烈的Aydin「歸於寂滅」的願望也特別強,因此懶於行動。

影片的最後,Aydin終於開始寫《土耳其戲劇史》。我想他也許更應該重返舞台,在那裏他可以飾演浪蕩子、墮落狂或者一隻狗,他可以「被允許」「正當地」下流、撒野和狂吠。這對他整合超我﹣自我﹣本我有好處 : P

*Armchair Scholar指的是不通過實驗或田野調查獲取信息,而只憑現有的文獻進行學術工作的人。

標籤: 冬日 甦醒 有感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ticaizuowen/guanhougan/vvgkrl.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