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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巷》文學評論

《雨巷》文學評論

《雨巷》的境界和格調都是不高的。《雨巷》在低沉而優美的調子裏,抒發了作者濃重的失望和彷徨的情緒。打開詩篇,我們首先看到詩人給人們描繪了一幅梅雨季節江南小巷的陰沉圖景。詩人自己就是在雨巷中彳亍彷徨的抒情主人公。他很孤獨,也很寂寞,在綿綿的細雨中,“撐着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在這樣陰鬱而孤寂的環境裏,他心裏懷着一點朦朧而痛苦的希望:“希望逢着一個丁香一樣地結着悉怨的姑娘”。這個姑娘被詩人賦予了美麗而又愁苦的色彩。她雖然有着“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但是也有“丁香一樣的憂愁”。她的內心充滿了“冷漠”“悽清”和“惆悵”。她和詩人一樣,在寂寥的雨巷中,“哀怨又彷徨”。而且,她竟是默默無言,“像夢一般地”從自己身邊飄過去了,走盡了這寂寥的雨巷。這是一個富於濃重的象徵色彩的抒情意境.在這裏,詩人把當時的黑暗而沉悶的社會現實暗喻為悠長狹窄而寂寥的“雨巷”。這裏沒有聲音,沒有歡樂,沒有陽光。而詩人自己,就是這樣的雨巷中彳亍彷徨的孤獨者。他在孤寂中懷着一個美好的希望。希望有一種美好的理想出現在自己面前。詩人筆下的“丁香一樣的”姑娘,就是這種美好理想的象徵。然而詩人知道,這美好的理想是很難出現的。她和自己一樣充滿了愁苦和惆悵,而且又是倏忽即逝,像夢一樣從身邊飄過去了。留下來的,只有詩人自己依然在黑暗的現實中彷徨,和那無法實現的夢一般飄然而逝的希望!有論者説,《雨巷》是詩人用美好的“想象”來掩蓋醜惡的“真實”的“自我解脱”,是“用一此皂泡般的華美的幻象來欺騙自己和讀者”,除了藝術上的和諧間律美外,“在內容上並無可取之處”。(凡尼:《戴望舒詩作試論》,《文學評論》1980/4),這些詰難和論斷,對於《雨巷》來説,未免過於簡單和苛刻了。《雨巷》產生的1927年夏天,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最黑暗的時代。反動派對革命者的血腥屠殺,造成了籠罩全國的白色恐怖。原來熱烈響應了革命的青年,一下子從火的高潮墮入了夜的深淵。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找不到革命的前途。他們在痛苦中陷於彷徨迷惘,他們在失望中渴求着新的希望的出現,在陰霾中盼望飄起絢麗的彩虹。《雨巷》就是一部分進步青年這種心境的反映。戴望舒寫這首詩的時候只有二十一二歲。一年多以前,他與同學杜衡、施蟄存、劉吶鷗一起從事革命的文藝活動,並加入了共產主義青年團,用他的熱情的筆投入了黨的宣傳工作。1927年3月,還因宣傳革命而被反動當局逮捕拘留過。“四,一二”政變後,他隱居江蘇松江,在孤寂中嚼味着“在這個時代做中國人的苦惱”。(《望舒草/序》)他這時候所寫的《雨巷》等詩中便自然貯滿了彷徨失望和感傷痛苦的情緒。這種彷竹感傷的情緒,不能籠統地説是純屬個人的哀歎,而是現實的黑暗和理想的幻來在詩人心中的投影。《雨巷》則用短小的抒情的吟誦再現了這部分青年心靈深處典型的聲音。在這裏我們確實聽不到現實苦難的描述和反叛黑暗的呼號。這是低沉的傾述,失望的自白。然而從這傾訴和自白裏,我們不是可以分明看到一部分青年人在理想幻滅後的痛苦和追求的心境嗎?失去美好希望的苦痕在詩句裏流動。即使是當時的青年也並非那麼容易受着“欺騙”。人們讀了《雨巷》,並不是要永遠彷徨在雨巷。人們會憎惡這雨巷,渴望出離這雨巷,走到一個沒有陰雨,沒有愁怨的寬闊光明的地方。《雨巷》在藝術上一個重要特色是運用了象徵主義的方法抒情。象徵主義是十九世紀末法國詩歌中崛起的一個藝術流派。他們以世界末的頹廢反抗資本主義的秩序。在表現方法上,強調用暗示隱喻等手段表現內心瞬間的感情。這種藝術流派於“五四”運動退潮時期傳入中國。第一個大量利用象徵主義方法寫詩是李金髮。戴望舒早期的創作也明顯地接受了法國象徵派的影響。他的創作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注意挖掘詩歌暗示隱喻的能力,在象徵性的形象和意境中抒情。《雨巷》就體現了這種藝術上的特點。

詩裏那撐着油紙傘的詩人,那寂寥悠長的雨巷,那像夢一般地飄過有着丁香一般憂愁的姑娘,並非真實生活本身的具體寫照,而是充滿象徵意味的抒情形象。我們不一定能夠具體説出這些形象所指的全部內容,但我們可以體味這些形象所抒發的朦朧的詩意。那個社會現實的氣氛,那片寂寞徘徊的心境,那種追求而不可得的希望,在《雨巷》描寫的形象裏,是既明白又朦朧,既確定又飄忽地展示在讀者眼前。想象創造了象徵,象徵擴大了想象。這樣以象徵方法抒情的結果,使詩人的感情心增表現得更加含蓄藴籍,也給讀者留下了馳騁想象的廣闊天地,感到詩的餘香和回味。朱自清先生説:“戴望舒氏也取法象徵派。他譯過這一派的詩。他也注重整齊的音節,但不是鏗鏘而是輕清的;也找一點朦朧的氣氛,但讓人可以看得懂”。“他是要把捉那幽微的精妙的去處。”(《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言》)《雨巷》朦朧而不晦澀,低沉而不頹唐,情深而不輕佻,確實把握了象徵派詩歌藝術的幽微精妙的去處。戴望舒的詩歌創作,也接受了古典詩詞藝術營養的深深陶冶。在《雨巷》中,詩人創造了一個丁香一樣的結着愁怨的姑娘的象徵性的抒情形象。這顯然是受古代詩詞中一些作品的啟發。用丁香結,即丁香的花蕾,來象徵人們的愁心,是中國古代詩詞中一個傳統的表現方法。如李商隱的《代贈》詩中就有過“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的詩句。南唐李景更把丁香結和雨中惆悵聯在一起了。他有一首《浣溪沙》:手卷真珠上玉鈎,依前春恨鎖重樓。風裏落花誰是主?思愁愁!青鳥不傳雲外久,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這首詩裏就是用雨中丁香結做為人的愁心的象徵的,很顯然,戴望舒從這些詩詞中吸取了描寫愁情的意境和方法,用來構成《雨巷》的意境和形象。這種吸收和借鑑是很明顯的。但是,能不能説《雨巷》的意境和形象就是舊詩名句“丁香空結雨中愁”的現代白話版的擴充和“稀釋”呢?我以為不能這麼看。在構成《雨巷》的意境和形象時,詩人既吸吮了前人果汁,又有了自己的創造。

古人在詩裏以丁香結本身象徵愁心。《雨巷》則想象了一個如醒香一樣結着愁怨的姑娘。她有丁香般的憂愁,也有丁香一樣的美麗和芬芳。這樣就由單純的愁心的借喻,變成了含着憂愁的美好理想的化身。這個新的形象包含了作者的美的追求。包含了作者美好理想幻滅的痛苦。

詩人在《雨巷》中運用了新鮮的現代語言,來描繪這一雨中丁香一樣姑娘倏忽即逝的形象,與古典詩詞中套用陳詞舊典不同,也與詩人早期寫的其他充滿舊詩詞調子的作品迥異,表現了更多的新時代的氣息。“丁香空結雨中愁”,沒有“丁香一樣地結着愁怨的姑娘”更能喚起人們希望和幻滅的情緒。在表現時代的憂愁的領域裏,這個形象是一個難得的創造。

在古代詩詞裏,雨中丁香結是以真實的生活景物來寄託詩人的感情。《雨巷》中那個在雨中飄過的丁香一樣姑娘的形象,就帶上了更多的詩人想象的成人它既是生活中可能出現的情景,又是作家馳騁藝術想象的結晶,是真實與想象相結合所產生的藝術真實的形象。戴望舒説:“詩是由真實經過想象而出來的,不單是真實的,也不單是想象。”(《詩論零札》十三)我們説《雨巷》的意境形象借鑑於古典詩詞,又超越於古典詩詞,最主要的即因為它是詩人依據生活的經驗而又加上了自己想象的創造。它是比生活更美的藝術想象的產物。

《雨巷》最初為人稱道,一個重要方面是它的音節的優美。葉聖陶盛讚這首詩“替新詩的音節開了一個新的紀元”,雖然未免有些過譽,但道德等到了它的音節的優美這一特點,不能不説是有見地的。《雨巷》全詩共七節。第一節和最後一節除“逢着”改為“飄過”之外,其他語句完全一樣。這樣起結復見,首尾呼應,同一主調在詩中重複出現,加強了全詩每節六行,每行字數長短不一,參差不齊,而又大體在相隔不遠的行裏重複一次腳韻。每節押韻兩次到三次,從頭至尾沒有換韻。全詩句子都很短,有些短的句子還切斷了詞類的關連。而有些同樣的字在韻腳中多次出現,如“雨巷”“姑娘”“芬芳”“惆悵”“眼光”,有意地使一個音響在人們的聽覺中反覆。這樣就造成了一種迴盪的旋律和流暢的節奏。讀起來,像一首輕柔而沉思的小夜曲。一個寂寞而痛苦的旋律在全曲中反覆迴響,縈繞在人的心頭。

為了強化全詩的音樂性,詩人還吸取了外國詩歌中的一些技法,在同一節詩中讓同樣的字句更迭相見。這種語言上的重見,復沓,像交織一起的抒情樂句反覆一樣,聽起來悦耳,和諧,又加重了詩的抒情色彩。在浪漫的自由詩和“新月派”的豆腐乾詩體盛行的時候,戴望舒送來了優美動聽的《雨巷》,雖然不能説是“替新詩的音節開了一個新的紀元”,至少也是開拓了音樂在新詩中表現的新天地。

戴望舒這種對新詩音樂性的追求,到《雨巷》是高峯,也是結束。此後,他開始了“對詩歌底他所謂‘音樂的成分’勇敢的反叛”,(杜衡語)走向對詩的內在情緒韻律的追求。他的另一首著名詩篇《我的記憶》,就是這種追求的一個新的里程碑。戴望舒的這種變化,反映了他新的美學見解和藝術追求,但這新決不能否認《雨巷》對新詩音樂美嘗試的意義。偏愛是藝術欣賞的`伴侶,比起戴望舒的其他作品來,使我讀而不厭的,還是這首《雨巷》。它是新詩中一顆發光的明珠,值得我們珍讀

月牙知我心(老舍《月牙兒》賞析)

我國著名的藝術大師老舍先生的中篇《月牙兒》,以高懸於空中的月牙兒為主旋律,通過主人公對它的不同感受,譜寫了一曲天上人間哀怨的悲歌。其情之感人,藝術技巧之精湛都令人歎為觀止。

月牙兒本是自然之物,然而在作家筆下它卻成了主人公孤獨寂寞時唯一而又不可缺少的伴侶,成了主人公向黑暗社會控訴的代言人。總之,它變成了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全文中月牙兒出現了達十幾次之多,其中有三處是説沒再看見月牙兒,而這又恰恰劃清了主人公性格發展的三個不同時期。

“那第一次帶着寒氣的月牙兒確是帶着寒氣”,“它那一點點微弱的淺金光兒照着我的淚”。小説中此時的主人公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這時她感覺到那月牙兒是帶着寒氣的是因為飢寒和喪父的巨大不幸正降臨到這個只知道冷、餓和沒人理是悲慘的事的女孩子身上。或許此時她還不懂得那裝着爸爸的木匣被埋到城外的哪個地方是件多麼值得悲哀的事,她只是因為冷、餓和沒人理而感覺到那月牙兒是帶着寒氣的。接下來作家又寫了月牙兒的第二、三、四次出現以及它在不同情境下出現時帶給小主人公的不同感受,進一步揭示了她的內心世界和悲慘命運。當“我”拿着媽僅剩得惟一不可當的東西——銀簪,坐在那嚴嚴關閉着的大門前時,月牙兒在天空中歪歪着照着“我”的淚,當媽哼哧哼哧給人洗髒衣服時“我”更愛這個月牙兒,愛它給地上的那點小影子。

由上可見,此時的主人公還只是個孩子,她是那麼的天真、可愛、孤獨、寂寞、可憐和不幸,她對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還沒有任何準備和認識,每當她孤獨寂寞時,她便去看月牙,因為只有它還能給她些許的安慰。

“我”再一次看見月牙兒是在“媽坐了一乘紅轎”,“被抬到城外去”,一個陌生的男人扯着“我”走時,此時的月牙兒“象個要閉上的一道大眼縫”。這時,媽為了不餓死“我”再嫁了,她不知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此時她的腦海裏一片迷茫混沌,這個世界也是迷迷朦朦看不清楚的,這月牙兒的形象恰是“我”心靈的折射,至此作家已完成了對主人公童年形象的塑造。

接下來文中寫道“我”在三四年裏似乎沒再看見月牙,這是文中第一次提到“我沒看見月牙”,此時她有了她的小屋,好久沒去噹噹,有吃有喝甚至還上了學,生活似乎變得美好了,她已不再需要月牙的陪伴與安慰了,因而這次月牙的出現成了主人公性格發展過渡期的標誌,從此作家便進入了對少年主人公心理的揭示。

“它無倚無靠的在灰藍的天上掛着,光兒微弱,不大會兒便被黑暗包住”,這是“我”在三四年後再一次見到的月牙。因此時“新爸爸忽然走了”,之後“媽”屋裏常有男人來,儘管她還不大懂這些事,但已是“要在小學畢業”的她已猜到那不是好事,因此她不得不恨媽。可後來媽也走了,只剩下了她自己,在這種無倚無靠的情況下,她又看到了月牙,感覺到它是那樣“無倚無靠的在灰藍的天上掛着”,它“只能亮那麼一會兒,而黑暗是無限的。”月牙兒的形象正是主人公心裏的感受,此時的她孤苦無助,但她還是努力地同命運抗爭着,沒有喪失做人的尊嚴,她不願象媽那樣,雖然她也理解媽。然而將來對她來説是渺茫的。“我又老沒看月牙了,不敢去看,雖然想看。”從此作家又開始了對主人公由掙扎到最終被黑暗的社會吞噬的敍述。

畢業後她只能自己掙飯吃了,她懷着希望四處奔波,然而沒有事情給她做。“我的心就好像在月光下的蝙蝠,雖然是在光的下面,可是自己是黑的”,她沒有了任何希望,可是她要活着,終於她認識到“羞恥不是我造出來的”,殘酷的現實已把她純淨的心靈無情地塗上了污點,竟致使她在黑暗中看到那“月牙是清亮而温柔的,它把一些軟光輕輕送到柳枝上”,並感到“這個月牙是希望的開始”,於是善良、單純和美好的希望使她陷入了愛的迷夢,她從“他的笑”“他的頭髮”上看到了那也在微笑的月牙,使她忘了自己、沒了自己,而當月牙兒忽然被雲遮住時,她也失去了自己,她的精神即將崩潰了,然而此時的她還善良,還有同情心,直到為了別人,她又沒飯吃了。

“我早知道我沒希望,一點雲便能把月牙遮住,我的將來是黑暗”。果然,為了活着,她曾努力找事做,可最終殘酷的現實使她徹底絕望了,尤其是她還得養活已完全失去了掙錢能力的媽。**失而又歸無疑給她的心靈以更沉重的打擊,她從**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將來,“我至好不過將變成她那樣,賣了一輩子肉剩下的是一些白頭髮和抽皺的黑皮”,是無情的現實使她“不願為誰負着什麼道德責任”而墮落下去,就這樣一個曾經純潔善良、正直倔強的女性失去了自己,然而不幸的命運也使她對這個地獄般的世界有了清醒的認識,“我所做的並不是我自己的過錯”,這是對自己行為的最好詮釋,更是對黑暗社會的無情揭露。

然而更為耐人尋味的是文章的結尾,正當她打算嫁人不再繼續墮落時卻被送到了監獄裏。此時在心靈經歷了長期的摧殘後,她深刻地認識到“獄裏是個好地方,世界比這並強不了許多”,於是她甘願在此了結一生,也就是在這種心境下她又看見了她的好朋友——月牙兒。

縱觀全篇可知,女主人公有文化,有個性,善良正直,聰敏倔強,不遺餘力地執着着飄渺的希望,她本該有着美好的一切,然而最終她還是被黑暗的社會吞噬了。

總之,全文“我”與月牙兒形影相弔,構成了小説中的景與情,使作品具有詩一般的意境和低迴婉轉的抒情性。首先用月牙兒為題象徵女主人公那隻能亮那麼一小會兒而黑暗是無限的生命,而作品前半部分月牙的頻繁出現暗示着主人公雖屢遭不幸的打擊,但其生命還有希望存在,儘管那希望渺茫的象月牙的微光;而後半部分月牙的不再出現卻暗示了主人公已被黑暗的社會吞沒了。至此,中國文壇乃至世界文學長廊中一個不朽的藝術形象便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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