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的別名研究

對《紅樓夢》的把握有兩種，一種是大的，哲學上的，宏觀和人生上的，一種是微觀上的，體現為隱喻和暗示，以及和當時現狀的切合。兩者都很好，曹雪芹畢竟不是單單為寫一個故事，以其情節曲折動人而贏得讀者和尊敬。我們後來看《紅樓夢》主要還是在於其思想，“思想”這個詞語可能有限籠統，再直白一點就是，這部書還原了人性，這是文學的職責，作為文學作品，《紅樓夢》可以起到這個作用。

從宏觀上説，先是《紅樓夢》是有頭有尾的，從女媧煉石補天的故事説起，到迴歸虛無為終。這是神話的解讀法，神話解讀法的好處是有了個理想化的開始。再則曹雪芹在一開始就用哲學方法解答了人的等級和境遇等問題，頗有點佛教色彩，遇運生大德，遇劫生大盜，人也如同氣，遇到合適的環境就出來了，等到氣完盡就死去了。所謂“情緣”即是如此。

其實，《紅樓夢》更喜歡去靠近那個補天的神話，超越一般的家族故事，儘管結局是早就註定了，但是神話意味着《紅樓夢》可以儘可能得浪漫和渲染像天國一樣的生活，錦衣玉食，詩詞歌賦。而事實上也是如此，這種興盛不是站在底層看上面的諷刺態度，而是真的，要什麼有什麼。在四個家族興盛的時期，幾乎看不到明顯的房倒屋塌的徵兆，就算有，也是隱隱覺得，萬事萬物有興就有衰，有來就有去。這些在才子佳人們的詩詞裏可以看出一點難以覺察的端倪。這也是為什麼詩歌常常被世俗不喜歡的原因，它就有這種隱喻性，彷彿寒鴉啼夜，讓人不舒服。

《紅樓夢》名字有幾個，我最喜歡《石頭記》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這個名字既能擔當起這樣的`大部頭，又有點傳奇的味道，這也説明《紅樓夢》本來就是一部傳奇。其次我喜歡《紅樓夢》這個名稱，不過相比而言一看就知道是悲劇，似乎專為和人的本性死磕的，人是喜歡團圓和討個好兆頭的，“夢”字本就有點飄忽，“紅”又帶着虛幻，“樓”又似乎不實。《紅樓夢》還有一個名字，叫《風月寶鑑》，這個名字有點俗，要是用這個名字，就把《紅樓夢》變成了一部《牡丹亭》，一部《西廂記》，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一個和現實抗爭的俗套故事。不過“風月寶鑑”能説明世俗的一個道理，也是把人生解剖開來看，一面是無比美好的幻覺，一面是無比醜陋的實際。人們常常只能看到美好的一面，像寄託在賈府周圍的男女老幼，都在努力得爭取功名，雖然能得到的很少，但是大家都覺得這是一條康莊大道，為了上去就不擇手段了。而實際上，嗅覺靈敏的人應該看到，無論你知道不知道，也不管你努了多大力，結果都可能是一個骷髏，一定是這樣的。只不過在下大雪之前，那些鳥飛了，那些蟲子逃了，尚且能有活路，而高樓大廈和參天大樹是逃不掉的，只能在自己所做的繭子中被焚燒和掩埋。所以，不夢最好，半夢半好，一旦全部夢進去，也就是一頭扎進去甚至毫無察覺危險的隱藏，那危險就一定會給他上一課的。賈府中的都是精英，我是指大體上而言，但是最後結果是，衰亡難以避免，而且早點看清楚還有條活路。

《紅樓夢》裏可愛之女子很多，但是多數受到戕害，此時她們看上去是爭自我，實際上是爭生活，實際上是可悲的，他們沒有到爭自由的境界，可是卻連生活都爭不到。為什麼她們最後是絢爛和耀眼的，也許無望了，才玉碎而不瓦全。賈府給了她們一切，離開賈府，她們就啥都不是。實際上，現實總是不能如願的，也不是誰都能做的了剎那耀亮的流星。這部書給她們圓了這個夢想，這也是理想主義文學常做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