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如魚隨筆

我願如魚曳尾於清澗，欣賞着浩瀚汪洋之上浪潮捲起萬丈青陽；聆聽着婉轉鳥鳴穿透深澗融入花香，細數着乘御夜風降落海面的縷縷清輝；跟隨着潺潺溪流一路歡歌東漸入海……

然而我只是穿梭於凡間的人。舉目四望，唯有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燈紅酒綠，夜是光的世界，粉飾成另一個人間。回憶如潮，拍打在心上。曾幾何時，這裏也是一片曠野。沒有繁弦急管沒有車川人流。夏夜蟲鳴之時呼朋引伴去北邊河堤，或下水嬉鬧，或竊竊私語，月光碎在眸子裏。

又想起那些午夜，你與我一同趁着白月光，屏息凝神，趴在地上目不轉晴地看蟬如何掙扎重生褪去舊殼。晨曦灑在它薄紗似的翼上，我們目睹它如何張開翅擁抱旭日，然後相視一笑，搭起蟬殼一路輕歌跑回家……如今那蟬殼府在書桌上的玻璃瓶中，透明的雙目朝着我投來不解的目光，它不明白為何自己的棲身之地沒了和煦晨風，正如我亦不懂為何舊日的靜謐故鄉成了如今的喧器模樣。

我也曾問過你，這繁華來得福還是禍。當我目睹一棟棟高樓吞噬着沃土拔地而起的時候；當我看到河中的魚蝦睜着雙眼浮在混濁的河水上望着不遠處的工廠死不瞑目的時候；當我仰起頭看到一片灰濛濛的天空卻依然有濃煙肆意瀰漫的時候，我迷茫無助而又百思不得其解。你卻説福禍總相倚，我只能默認。誠然，我已經習慣理所應當地接受並熱衷於身邊的一切，享受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之時，就淡忘了兒時有顆糖都會欣喜萬分；享受着空調帶來的清涼時，就淡忘了頂着炎炎烈日撒腳丫子到處瘋的歡愉；享受着二十四小時暖氣供應寒冬如春時，就淡忘了曾經一家人圍着柴火堆有説有笑暖意融融；甚至在享受着虛擬世界帶來的新奇刺激時，淡忘了身旁一路走來的朋友，再見面竟找不到共同話題，連一句“好久不見”都顯得生硬寒喧……

曾經這兒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有人受傷了有人跌倒了哪家有困難了鄉親鄰里都會過來幫扶；後來人潮洶湧而至，陌生的容顏越來越多，卻再難見到之前的温情，每個人都像是活在各自獨立的世界裏，鋼筋水泥砌成一道無形的'牆。我曾無比敬佩這城市森林的締造者，像崇敬一個王，可為何越久居越覺得迷失在這巨大的紛繁裏？我已經許久都未見過如兒時那段澄澈的滿天繁星了。

就讓我做一條曳尾於清澗的魚。飲甘露山泉，花間蜜餞；聽百鳥合鳴，鳳凰獨奏；看蝴蝶齊舞，孔雀雙飛；賞落霞孤鶩，秋水長天……想想，這樣的夢想或許有些荒謬，卻是無限的美好。

眼前，又是那一瀉無限美好的飛瀑。飛瀑雖是有些小，可那靜下來的水流卻是給人無限的遐想。我願如魚，曳尾於這清澗裏！純淨明亮，自由自在，明媚美好，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