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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手機關閉時生活隨筆

愛在手機關閉時生活隨筆

我的一位美女朋友近日突然宣佈退出圈子,讓眾人大跌眼鏡。這位美女原是圈裏的重量級女神,她將泥巴抹了滿臉,她長裙裸足踟躕在原始叢林裏,她像個公益大使一樣,和大眼睛黑皮膚的孩子們在亞熱帶的陽光下起舞,她的一切行蹤都讓粉絲們為之傾倒。我們不敢相信,從此後的清晨,都無法在開機時看見女神的旅途相片了。而原因只是,某日女神坐在馬桶上發佈了一篇在吳哥的石頭叢林中思考人生的長文,相隔一秒鐘不到,老公便在衞生間的門外點了贊,女神説,從那以後,她看見那顆“心”就聞到了衞生間的味道,這不是索然無味,是生理性反感。

愛在手機關閉時生活隨筆

當然,女神也很清醒地知道,她的生理反感期也許永遠都不會結束,也許明天就結束了,因為明天,她又要揹包出門去旅行啦。我和她都很想知道,如果沒有手機和微博,如果沒有帶延時自拍功能的相機,如果不能一路拍一路發,還有多少人有勇氣與興趣來一場“説走就走的旅行”?女神已經想好了出爾反爾的理由,大不了就説“性格有缺陷”,自己扶着旋梯下。

和智能手機一起旅行的這些年,我們中的多少人,性格有了“缺陷”

還記得蘋果產品剛剛登陸中國市場的某一年,端午時出遊,整個飛行期間就幸會了兩位如假包換的“商務”人士。他們都是在最後時刻斜着肩衝進機艙的,其中的女士在我身邊坐下,甫一落座便支起小桌子,將筆記本電腦放上打開,旁邊蘋果手機分分鐘又要抖動一下,異常繁忙。其實幾分鐘後美麗的空姐就忍無可忍地走過來,和藹可親地請她關閉“移動通信設備”了……飛機如期着陸,乘客們愉快地坐上機場大巴前往市區,同車的非洲婦女個個頭上裹着不可思議的精緻頭巾,花色繁多,裹法也各異,在頭上堆疊成不可思議的造型,我正追看着一頂準備下車的頭巾,餘光與它一起經過了一雙座位,一男一女,兩隻IPHONE手機,兩隻耳麥——哦,天,他們已經憑藉這個強大的暗號穩狠準地相認了。男人蒼白嬌小,女人高大英俊,可惜兩人都一直沒有抬起過頭,所以也不曾發生類似“感君一回顧”的韻事。

有很多人會感謝由手機領銜的智能化生活幫他們挽回了愛情。是呵,“指尖上的世界”幫愛人們省去了多少旅途辛勞,再也不用攢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去向你表達心跡,更無需在朵雲軒信箋上落下一滴淚,期待淚痕未乾時你已經收到。合乎理想的結局是,天羅地網的即時通訊工具,將許多在紙質年代裏從此音信兩茫茫的愛找回。只可惜,在同一時段,會有更多的情侶在清邁的咖啡館裏各自低頭與手機纏綿,也有無數女子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後悔剛剛甩下的一句狠話——Game over,等到落地時一切真的結束了,而她還沒有想明白,是為了什麼。

不傷腦筋的閲讀,不假思索的轉發和不負責任的點贊,都讓人在處理自身的語言與情感時變得草率而冷漠,真實與虛妄越來越難區分。我相信手機殺死的愛情,一定比它挽回的多,手機毀掉的旅行,一定比它成就的多。

在無法用手機訂票訂酒店、或是訂下一個打包的旅遊產品的年代,旅行的艱難常使人望而生畏,而彼時有勇氣與能力完成那些“一個人的旅行”的`人們,往往真的從旅途中獲取了那些,如今常被提及的“人生意義”,甚至改變了世界。19世紀的自助遊先驅法國博物學家亨利·穆奧於叢林莽野間發現了吳哥;19世紀末,前股票經紀人保羅·高更在巴拿馬的豔陽下與“印象派”徹底決裂;一百多年前,舟車勞頓的埃及之旅,幫那個叫阿加莎的姑娘打開了推理與想象的窗户;而當代的嚴歌苓則説,1980年代幾次跋山涉水的進藏之旅,奠定了她今日寫作的脈象。

但在今日的歐洲或東南亞小鎮上,隨處可見的是那些“説走就走”的中國青年,他們要麼騷擾手機,要麼見人就搭訕——諷刺的是,當下最熱衷於“一個人旅行”的人,恰好是最不懂享受孤獨的人。

還在抱怨旅行中的豔遇概率大幅降低嗎?你可曾想過,如果你在開往維也納的火車上,自始至終以白痴狀與手機膠着相對,還會有一位年輕版的伊桑·霍克前來與你搭訕嗎?即使相識,你們還有信心用九年去賭一個杳無音信的約定嗎?過去的十八年裏,《愛在黎明破曉時》已經以愛的名義旅行了三站,而我有點兒悲觀地想着,下一個九年後,第四部的名字也許只能是《愛在手機關閉時》了。

標籤: 隨筆 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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