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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雪的文章美文分享

關於雪的文章美文分享

大家喜歡看雪嗎?知道描寫雪的散文有哪些嗎?以下是小編精心準備的關於雪的文章美文,大家可以參考以下內容哦!

關於雪的文章美文分享

寫雪的文章精選【1】

早晨起來,水珠迷糊了玻璃,隔絕了外面的世界。用手畫個圈好像下雨了,不對是雪,下雪了,2012年的第一場雪。雪不大,雪花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啊飄飄到地上,很快就不見了。好像就那麼幾秒生命就結束了。

雪越下越大,穿上衣服,打開門,門外的雪花被風送進了我的屋裏,不見了。我關上門,走出了屋外,北風呼嘯着,白色小精靈在我的身旁飛舞,像是在歡迎我走進了它們的世界。忽然,手心中散發出一絲涼意,一看,卻什麼也沒有。這時,一個小精靈落在了我的手上,它是那麼的潔白,那麼的無暇,當我準備仔細欣賞它的時候,它卻消失了。我站在雪的中間,感歎它們生命的短暫,可它們卻絲毫也不介意,落在地上,屋頂上還有人的身上,為人們帶來清新的空氣,帶來另一個世界。一羣小孩從風雪中蹦跳而出,他們互相推着,鬧着,甚至是躺在地上,雪幫他們穿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衣,他們也絲毫不在意,雪也很開心,因為它們為人們帶來了快樂,人們也注視着它們。不知不覺,人漸漸多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白色的世界。雪則變得更加開心了,下的也越來越大了,為人們無私的奉獻,給人們帶來無限的快樂,這便是雪的精神。

都説人的生命很短暫。有人説只有四天: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有人説只有三天。昨日、這天、和明天。有人説只有兩天:白天和黑天。還有人説只有一天,那就是每一天。而雪的生命只有瞬間,但是它不介意,義無反顧的撲向大自然的懷抱,向人們展示着它的美麗和純潔。他用自己的生命和身體帶給人們以美的享受,可他們的生命就此結束了。當人們再去觀賞他們時,看到的卻是的雪,而那些展現過姿態的雪,早已被人踩在了腳下,被遺忘。

在我們的事業中,就有一些有着雪一樣精神的人。他們的生命就像雪一樣,不為人知,得不得應有的重視,但他們依然展現着生命的閃光點,他們為人民服務,就像雪花一樣,用自己平凡而短暫的生命,裝點他們喜愛的事業。他們默默無聞,向社會的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他們像冬天的雪花一樣也不可缺失,缺失了他們,社會就變成了一塊平白無味的普通麪包。經濟就失去了發展的方向。

生命是最完美的東西,它有時就像雪花,稍縱即逝,但也要做有好處的事,作為隊伍中的一員,我們要有雪的精神,握不住生命的長度,就要握住生命的深度。握不住生命的枯萎就要握住生命的蒼翠,握不住生命的尾聲就要握住生命的強音。在短暫的CC生活中作出自己最大的努力,無愧人生,無愧社會。

雪的美文摘抄【2】

下雪了,好大,冬天的第一場雪就下了幾天,雪很美,也很冷。忙活了一年,也該回頭看看忙什麼了,點支煙,想想!

年是舊的結束新的希望,09新年是和同事們在貴港過的,很開心也很有意思,還抽到個一等獎,真是新年好兆頭。二月份項目部組織去桂林旅遊,桂林很美,灕江的水、桂林的山、真是天公造物。銀子巖、竹笛巖,鬼斧神工,叫人像是在夢幻中走了一回。真羨慕當年阿牛哥和劉三姐在陽朔的月亮山上唱山歌。

利用幾天休假和同事去趟海南,三月的海南氣候宜人,晚霞、椰林、海風、這個只在畫上看過的我終於有機會體驗到了,還有吖喏噠的熱帶雨林、蜈支洲的熱帶海島,叫人流連忘返。深圳中國最有活力的城市,四月初終於有機會看到了,深圳城市建的很美,面隊<中英街警示鐘>真是感慨,祖國現在的繁榮與百年前東亞病夫鮮明的對比,都凝結在這做鐘上,警示每個中國人,國弱被人欺的古訓。

4月28日是回家的日子,在迫切回家的心情與對南國的留戀中登上了回家的飛機。家,真好!現在終於到家了,淘氣的兒子,賢惠的妻子,慈愛的雙親,真心相處的哥們是我在外漂泊時想的最多的,吃着在南方吃不到的美食,喝着家鄉的啤酒,美!

錢中書説過,城裏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心野了在家沒一個月就想出去了,六月拎包去齊齊哈爾熱電廠幹大修,和好同事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只有在大修中才能體現自我,體現價值。活幹着小酒喝着感覺真好,可惜沒幹完家中有事,只能先回了。

九月份看見大唐國際在網上招聘,發個簡歷,沒想到來短信了,叫我去面試,閒着也是閒着,去試試吧,考試、答辯感覺還不錯的,回家等待吧。

十月末終於等到了結果,大唐國際人力資源部來電話,説我已通過資格審查,報到大唐集團批覆,叫我耐心等待。呵呵,無心插柳真的聘上了。

這次要走可能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出去了還有家戀着,現在是出去到新的地方工作,以後還要把家搬走,心情真的是很複雜。雪還在下!

初雪【3】

如果五月的花香有其源自,如果十二月的星光有其出發的處所,我知道,你便是從那裏來的。

這些日子以來,痛苦和歡欣都如此尖鋭,我驚奇在它們之間區別竟是這樣的少。每當我為你受苦的時候,總覺得那十字架是那樣輕省,於是我忽然瞭解了我對你的愛情,你是早春,把芬芳祕密地帶給了園。

在全人類裏,我有權利成為第一個愛你的人。他們必須看見你,瞭解你,認識你而後決定愛你,但我不需要。你的笑貌在我的夢裏翱翔,具體而又真實。我愛你沒有什麼可誇耀的,事實上沒有人能忍得住對孩子的愛情。

你來的時候,我開始成為一個愛思想的人,我從來沒有這樣深思過生命的意義,這樣敬重過生命的價值,我第一次被生命的神聖和莊嚴感動了。

因着你,我愛了全人類,甚至那些金黃色的雛雞,甚至那些走起路來搖擺不定的小樹,它們全都讓我愛得心疼。

我無可避免的想到戰爭,想到人類最不可抵禦的一種悲劇。我們這一代人像菌類植物一般,生活在戰爭的陰影裏,我們的童年便在擁塞的火車上和顛簸的海船裏度過。而你,我能給你怎樣的一個時代?我們既不能回到詩一般的十九世紀,也不能隱向神話般的阿爾卑斯山,我們註定生活在這苦難的年代、以及苦難的中國。

孩子,每思及此,我就對你抱歉,人類的愚蠢和卑劣把自己陷在悲慘的命運裏。而令,在這充滿核子恐怖的地球上,我們有什麼給新生的嬰兒?不是金鎖片,不是香擯酒,而是每人平均相當一百萬噸tnt的核子威力。孩子,當你用完全信任的眼光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是否看得見那些殘忍的武器正懸在你小小的搖籃上?以及你父母親的大牀上?

我生你於這樣一個世界,我也許是錯了。天知道我們為你安排了一段怎樣的旅程。

但是,孩子,我們仍然要你來,我們願意你和我們一起學習愛人類,並且和人類一起受苦。不久,你將學會為這一切的悲劇而流淚--而我們的世代多麼需要這樣的淚水和祈禱。

詩詩,我的孩子,有了你我開始變得堅韌而勇敢。我竟然可以面對着冰冷的死亡而無懼於它的毒鈎,我正視着生產的苦難而仍覺做然。為你,孩子,我會去勝過它們。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熱愛過生命,你教會我這樣多成熟的思想和高貴的情操,我為你而獻上感謝。

前些日子,我忽然想起《新約》上的那句話:"你們雖然沒有郵過他,卻是愛他。"我立刻明白愛是一種怎樣獨立的感情。當油加利的梢頭掠過更多的北風,當高山的峯巔開始落下第一片初雷的瑩白,你便會來到。而在你珊瑚色的四肢還沒有開始在這個世界揮舞以前,在你黑玉的瞳仁還沒有照耀這個城市之先,你已擁有我們完整的愛情,我們會教導你在孩提以前先了解被愛。詩詩,我們答應你要給你一個快樂的童年。

寫到這裏,我又模糊地憶起江南那些那麼好的春天,而我們總是伏在火車的小窗上,火車繞着山和水而行,日子似乎就那樣延續着,我仍記得那滿山滿谷的野杜鵑!滿山滿谷又淒涼又美麗的憂愁!

我們是太早懂得憂愁的一代。

而詩詩,你的時代未必就沒有憂愁,但我們總會給你一個豐富的童年,在你所居住的屋頂上沒有屋子這個世界的財富,但有許多的愛,許多的書,許多的理想和夢幻。我們會為你砌一座故事裏的玫瑰花牀,你便在那柔軟的花瓣上游戲和休息。

當你漸漸認識你的父親,詩詩,你會驚奇於自己的幸運,他誠實而高貴,他親切而善良。慢慢地你也會發現你的父母相愛得有多麼深。經過這樣多年,他們的愛仍然像林間的松風,清馨而又新鮮。

詩詩,我的孩子,不要以為這是必然的,這樣的幸運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有的。這個世界不是每一對父母都相愛的。曾有多少個孩子在黑夜裏獨泣,在他們還沒有正式投入人生的時候,生命的意義便已經否定了。詩詩,詩詩,你不會了解那種幻滅的痛苦,在所有的悲劇之前,那是第一齣悲劇。而事實上,整個人類都在相殘着,歷史並沒有教會人類相愛。詩詩,你去教他們相愛吧,像那位詩哲所説的:

他們殘暴地貪婪着,嫉妒着,他們的言辭有如隱藏的刀鋒正渴於仗血。

去,我的孩子,去站在他們不歡之心的中間,讓你温和的眼睛落在他們身上,有如黃昏的柔靄淹沒那日間的爭擾。

讓他們看你的臉,我的孩子,因而知道一切事物的意義,讓他們愛你,因而彼此相愛。

詩詩,有一天你會明白,上蒼不會容許你吝守着你所繼承的愛,詩詩,愛是蕾,它必須綻放。它必須在疼痛的破拆中獻芳香。

詩詩,也教導我們學習更多更高的愛。記得前幾天,一則藥商的廣告使我驚駭不己。那廣告是這樣説的:"孩子,不該比別人的衰弱,下一代的健康關係着我們的面子。要是孩子長得比別人的健康、美麗、快樂,該多好多榮耀啊。"詩詩,人性的卑劣使我不禁齒冷。詩詩,我愛你,我答應你,永不在我對你的愛裏摻入不純潔的成分,你就是你,你永不會被我們拿來和別人比較,你不需要為滿足父母的虛榮心而痛苦。你在我們眼中永遠傑出,你可以貧窮、可以失敗、甚至可以潦倒。詩詩,如果我們驕傲,是為你本身而驕傲,不是為你的健康美麗或者聰明。你是人,不是我們培養的灌木,我們決不會把你修剪成某種形態來使別人稱讚我們的園藝天才。你可以照你的傾向生長,你選擇什麼樣式,我們都會喜歡--或者學習着去喜歡。

我們會竭力地去了解你,我們會慎重地俯下身去聽你述説一個孩童的祕密願望,我們會帶着同情與諒解幫助你度過憂悶的少年時期。而當你成年,詩詩,我們仍願分擔你的哀傷,人生總有那麼些悲愴和無奈的事,詩詩,如果在未來的日子裏你感覺孤單,請記住你的母親,我們的生命曾一度相系,我會努力使這種系聯持續到永恆。我再説,詩詩,我們會試着瞭解你,以及屬於你的時代。我們會信任你--上帝從不賜下壞的嬰孩。

我們會為你祈禱,孩子,我們不知道那些古老而太平的歲月會在什麼時候重現。那種好日子終我們一生也許都看不見了。

如果這種承平永遠不會再重現,那麼,詩詩,那也是無可抗拒無可挽回的事。我只有祝福你的心靈,能在苦難的歲月裏有內在的寧靜。

常常記得,詩詩,你不單是我們的孩子,你也屬於山,屬於海,屬於五月裏無雲的天空--而這一切,將永遠是人類歡樂的主題。

你即將長大,孩子,每一次當你輕輕地顫動,愛情便在我的心裏急速漲潮,你是小芽,藴藏在我最深的深心裏,如同音樂藴藏在長長的蕭笛中。

前些日子,有人告訴我一則美麗的日本故事。説到每年冬天,當初雪落下的那一天,人們便坐在庭院裏,穆然無言地凝望那一片片輕柔的白色。

那是一種怎樣虔敬動人的景象!那時候,我就想到你,詩詩,你就是我們生命中的初雪,純潔而高貴,深深地撼動着我。那些對生命的驚服和熱愛,常使我在靜穆中有哭泣的衝動。

詩詩,給我們的大地一些美麗的白色。詩詩,我們的初雪。

孤意與深情【4】

我和俞大綱老師的認識是頗為戲劇性的,那是八年以前,我去聽他演講,活動是季曼瑰老師辦的,地點在中國話劇欣賞委員會,地方小,到會的人也少,大家聽完了也就零零落落地散去了。

但對我而言,那是個截然不同的晚上,也不管夜深了,我走上台去找他,連自我介紹都省了,就留在李老師那套破舊的椅子上繼續向他請教。

俞老師是一個談起話來就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我們愈談愈晚,後來他忽然問了一句:

"你在什麼學校?"

"東吳--"

"東吳有一個人,"他很起勁地説,"你去找她談談,她叫張曉風。"

我一下愣住了,原來俞老師竟知道我而器重我,這麼大年紀的人也會留心當代文學,我當時的心情簡直興奮得要轟然一聲燒起來,可惜我不是那種深藏不露的人,我立刻就忍不住告訴他我就是張曉風。

然後他告訴我他喜歡的我的散文集《地毯的那一端》,認為深得中國文學中的陰柔之美,我其實對自己早期的作品很羞於啟齒,由於年輕和浮淺,我把許多好東西寫得糟極了,但被俞老師在這種情形下無心地盛讚一番,仍使我竊喜不己。接着又談了一些話,他忽然説:

"白先勇你認識嗎?"

"認識。"那時候他剛好約我在他的晨鐘出版社出書。

"他的《遊園驚夢》裏有一點小錯,"他很認真的`説,"吹腔,不等於崑曲,下回告訴他改過來。"

我真的驚訝於他的細膩。

後來,我就和其他年輕人一樣,理直氣壯的穿過怡太旅行社業務部而直趨他的辦公室裏聊起天來。

"辦公室"設在館前街,天曉得俞老師用什麼時間辦"正務",總之那間屬於怡太旅行社的辦公室,時而是戲劇研究所的教室,時而又似乎是振興國劇委員地的兔費會議廳,有時是某個雜誌的顧問室……總之,印象是滿屋子全是人,有的人來晚了,到外面再搬張椅子將自己塞擠進來,有的人有事便徑自先行離去,前前後後,川流不息,彷彿開着流水席,反正任何人都可以在這裏做學術上的或藝術上的打尖。

也許是緣於我的自入,我自己雖也多次從這類當面的和電話聊天中得到許多好處,但我卻不贊成俞老師如此無日無夜的來者不拒。我固執的認為,不留下文字,其他都是不可信賴的,即使是嫡傳弟子,複述自己言論的時候也難免有失實之處,這話不好直説,我只能間接催老師。

"老師,您的平劇劇本應該抽點時間整理出來發表。"

"我也是這樣想呀!"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每次一想到發表,就覺得到處都是缺點,幾乎想整個重新寫過--可是,心裏不免又想,唉,既然要花那麼多功夫,不如干脆寫一本新的……"

"好啊,那就寫一個新的!"

"可是,想想舊的還沒有修整好,何必又弄新的?"

唉,這真是可怕的循環。我常想,世間一流的人才往往由於求全心切反而沒有寫下什麼,大概執着筆的,多半是二流以下的角色。

老師去世後,我忍不住有幾分生氣,世間有些胡亂出版的人是"造孽",但惜墨如金,竟至不立文字則對晚輩而言近乎"殘忍",對"造孽"的人歷史還有辦法,不多久,他們的油墨污染便成陳跡,但不勤事寫作的人連歷史也對他們無可奈何。倒是一本《戲劇縱橫談》在編輯的半逼半催下以寫隨筆心情反而寫出來了,算是不幸中的小幸。

有一天和尉素秋先生淡起,她也和我持一樣的看法,她説:"唉,每天看訃聞都有一些朋友是帶着滿肚子學問死的--可惜了。"

老師在世時,我和他雖每有會意深契之處,但也有不少時候,老師堅持他的看法,我則堅持我的。如果老師今日復生,我第一件急於和他辯駁的事便是堅持他至少要寫二部書,一部是關於戲劇理論,另一部則應該至少包括十個平劇劇本,他不應該只做我們這一代的老師,他應該做以後很多代年輕人的老師……

可是老師已不在了,深夜裏我打電話和誰爭論去呢?

對於我的戲劇演出,老師的意見也甚多,不論是"燈光"、"表演"、"舞台設計"、"舞蹈"他都"有意見",事實上俞老師是個連對自己都"有意見"的人,他的可愛正在他的"有意見"。他的意見有的我同意,有的我不同意,但無論如何,我十分感動於每次演戲他必然來看的關切,而且還讓怡太旅行社為我們的演出特別贊助一個廣告。

老師説對説錯表情都極強烈,認為正確時,他會一疊聲地説:"對--對--對--對--……"

每一個對字都説得清晰、緩慢、悠長,而且幾乎等節拍,認為不正確時,他會嘿嘿而笑,搖頭,説:"完全不對,完全不對……"

令我驚訝的是老師完全不贊同比較文學,記得我第一次試着和他談談一位學者所寫的關於元雜劇的悲劇觀,他立刻拒絕了,並且説:

"曉風,你要知道,中國和西洋是完全不同的,完全不同的,一點相同的都沒有!"

"好,"我不服氣,"就算比出來的結果是'一無可比',也是一種比較研究啊!"

可是老師不為所動,他仍堅持中國的戲就是中國的戲,沒有比較的必要,也沒有比較的可能。

"舉例而言,"好多次以後我仍不死心,"莎士比亞和中國的悲劇裏在最嚴肅最正經的時候,卻常常冒出一段科渾--而且,常常還是黃色的,這不是十分相似的嗎?"

"那是因為觀眾都是新興的小市民的緣故。"

奇怪,老師肯承認它們相似,但他仍反對比較文學。後來,我發覺俞老師和其他年輕人在各方面的看法也每有不同,到頭來各人還是保持了各人的看法,而師生,也仍然是師生。

有一陣,報上猛罵一個人,簡直像打落水狗,我打電話請教他的意見,其實説"請教"是太嚴肅了些,俞老師自己反正只是和人聊天(他真的聊一輩子天,很有深度而又很活潑的天),他絕口不提那人的"人",卻盛讚那人的文章,説:

"自有白話文以來,能把舊的詩詞套用得那麼好,能把固有的東西用得那麼高明,此人當數第一!"

"是'才子之筆'對嗎?"

"對,對,對。"

他又讚美他取譬喻取得婉委貼切。放下電話,我感到什麼很温暖的東西,我並不贊成老師説他是白話文的第一高手,但我喜歡他那種論事從寬的胸襟。

我又提到一個罵那人的人。

"我告訴你,"他忽然説,"大凡罵人的人,自己已經就受了影響了,罵人的人就是受影響最深的人。"

我幾乎被這種怪論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自己同不同意這種看法,但細細推想,也不是毫無道理。俞老師凡事願意退一步想,所以海闊天空竟成為很自然的事了。

最後一次見老師是在國軍文藝中心,那晚演上本《白蛇傳》,休息的時候才看到老師和師母原來也來了。

師母穿一件棗紅色的曳地長裙,襯着銀髮發亮,師母一向清麗絕俗,那晚看起來比平常更為出塵。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老師臉色不好。

"救風塵寫了沒?"我趁機上前去催問老師。

老師曾告訴我他極喜歡元雜劇《救風塵》,很想將之改編為平劇。其實這話説了也有好幾年了。"

"大家都説《救風塵》是喜劇,"他曾感歎地説,"實在是悲劇啊!"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總要提醒俞老師一次"救風塵"的事,我自己極喜歡那個戲。

"唉--難啊--"

俞老師的臉色真的很不好。

"從前有位趙先生給我打譜--打譜太重要了,後來趙先生死了,現在要寫,難啊,平劇--"

我心裏不禁悲傷起來,作詞的人失去了譜曲的人固然悲痛,但作詞的人自己也不是永恆的啊!

"這戲寫得好,"他把話題拉回《白蛇傳》,"是田漢寫的。後來的《海瑞罷官》也是他寫的--就是給批鬥了的那一本。"

"明天我不來了!"老師又説。

"明天下半本比較好啊!"

"這戲看了太多遍了。"老師説話中透露出顯然的疲倦。

我不再説什麼。

後來,就在報上看到老師的死。老師患先天性心臟肥大症多年,原來也就是隨時可以撒手的,前不久他甚至在計程車上突然失去記憶,不知道回家的路。如果從這些方面來看,老師的心臟病突發倒是我們所可能預期的最幸福的死了。

悲傷的是留下來的,師母,和一切承受過他關切和期望的年輕人,我們有多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老師生前喜歡提及明代的一位女伶楚生,説她"孤意在眉,深情在睫","孤意"和"深情"原是矛盾的,卻又很微妙地是一個藝術家必要的一種矛盾。

老師死後我忽然覺得老師自己也是一個有其"孤意"有其"深情"的人,他執着於一個綿邈温馨的中國,他的孤意是一箇中國讀書人對傳統的悲痛的擁姿,而他的深情,使他容納接受每一股昂揚衝激的生命,因而使自己更其波瀾壯闊,浩瀚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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