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賞：尋找詩歌的感覺

一直以來，我在詩歌的邊緣行走；或者説，我在詩歌這座“圍城”的外圍孤獨行走，努力尋找着一扇可以進去的門。我渴望看到詩歌的真面目，迫切的想要了解他，可是，我分明看見那門上貼着一張告示：“帶着詩歌的感覺進來。”

我無語，轉而傷心，詩歌的感覺是什麼？不知道，不明白。於是，我走進了刀客的詩行裏……

讀刀客老師的詩歌並不多，原因很簡單，三個字：讀不懂。當然也並不是都讀不懂；每個人的思想隨年齡的增長都有一個漸進的過程，詩人也是如此，隨着閲歷的豐富以及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的變化，詩歌的風格、精神等等自然也有一個變化，不管這變化是跳動的，還是微小的。刀客老師也是如此。看刀客老師前期的作品，題材多從歷史、環境提取，詩歌的意象豐滿，內涵豐富，語言很有張力，比如《西城印象》、《一個行走在人類早晨的孤獨沉思者》等等，閲讀後能給人強大的震撼力。這一時期的作品，由於刀客老師“在汲取民族歷史與文化上形成了積極的促進作用，表現於文字”，細細讀來，至少在我這種水平的還是能讀懂的。

看刀客老師的《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水脈脈東去/兩岸滿目迷離風中的/盡是飛舞着淋漓醉意的楓葉/今夜無眠/乍起的相思/宛如靜夜深處漫湧的暗流/悄無聲息的淹沒/一個聚散苦旅的寂寞詩魂

這是詩歌的第二段。詩意不言自明的，很典型的寓情於景法。前三句有脈脈東去的江水入筆寫景，“脈脈”一詞即賦予感情，啟動全段的抒情基調。“兩岸滿目迷離風中的/盡是飛舞着淋漓醉意的楓葉”，開始借楓葉這個意象來調動讀者的視覺和觸覺，用“迷離”和“淋漓醉意”這樣飽含感情的詞語打動讀者的心靈神經，告訴我們：怎一個“愁”字了得！抒情基調已經很明顯了。後面，“今夜無眠/乍起的相思/宛如靜夜深處漫湧的暗流”進一步深入向我們揭示了作詩的意圖，相思，是令人痛苦的，在這裏，詩人運用通感手法，相思已經不僅僅是一種感覺了，在詩人筆下已經有了“形”，使人感到了“暗流”的冰涼。相思凝結成了“暗流”，意欲何為呢？“悄無聲息的淹沒/一個聚散苦旅的寂寞詩魂”！靈魂已經寂寞，已經堪憐了，還被這如暗流的相思“淹沒”，這次第，何其哀哉！可以説，感情基調由小到大漸漸遞進，將人的各個毛孔都調動了。

詩歌雖然已經進入第二段了，但是此段仍然為開篇之段。這段為下文設置了懸念：相思為何事？讓人有了往下讀的慾望……

寂靜燃燒的漁火/以一種流動的韻律次第開放/午夜的闌珊遠望/從天涯的長亭/到憔悴京華的煙雲/如今泊船露水凝結的秋水邊緣/何處才是/心靈唯一的歸程

這是詩歌的第三段。這一段為“釋疑”之段，解釋上面的懸念：誰相思？為何事相思？“寂靜燃燒的漁火”點明瞭地點和時間。“從天涯的長亭/到憔悴京華的煙雲”，用這樣的意象，“相思”之緣由已經很明晰了。長亭，秦漢時每十里設置一亭，以後每五里有一短亭，供行人何處，親友遠行常在此話別；京華煙雲，功名利祿的象徵。原來，詩中主人公大抵是因為仕途不順，站在江邊，“如今泊船露水凝結的秋水邊緣”，悽悽的風讓他百感交集，感慨為官的艱辛，故而“相思乍起”。相思了又如何呢？緊接着是他的一聲長歎：“何處才是/心靈唯一的歸程！”一聲為仕途輾轉奔波，可往往是為功名所累且不得志，累了，前途又渺渺，心靈唯一的歸程，在何方？最後這兩句是感情眼，雖然只有十一個字，卻讓人暗暗感懷！

思緒如煙裊羣鴉/縈繞成詩/蘸着一川流浪憂鬱的江水/黯淡的客船艙壁上/一襲青衫的舉子即興揮毫/墨色淡淡地記下/月落烏啼/霜滿天

這是詩歌的第四段，按理説，詩歌的結尾往往詩意要上升一個高度，給人心靈的震撼。但是看完這個結尾，我覺得感情和前面幾部分基本保持一致，沒有太強烈的感情，作者只是仍然用白描手法，向我們述説着一件事情：失意的主人公愁腸凝結，單薄的影子映襯在船艙上，奔湧的江水撩動了主人公內心的寫詩歌的慾望以期派遣滿腹憂鬱，於是就揮毫寫下了“月落烏啼/霜滿天”。

綜觀全詩，並沒有字句以及感情的高潮。但是詩歌句子韻味卻分外悠遠，像“乍起的相思/宛如靜夜深處漫湧的暗流”、“如今泊船露水凝結的秋水邊緣”以及“墨色淡淡地記下”等等句子，均能引人遐思，或者説，語言具有一定的張力吧。

像此類詩歌在刀客老師的文集中不是很多，但是有。如：《今夜無言——春節晚會節目之〈千手觀音〉有感》，我能讀懂，述説的是作者觀看了《千手觀音》對起攝人心魄的美的由衷的讚美：“紅塵/眩目的聲色慾望/燥動不安着燈紅酒綠的潮汐/燈火裏驀然凝目的一方淨土/你們如一樹/搖曳着似雪晶瑩的梨花/悄然獨立的姿勢/照亮我初初與你邂逅的心靈。”；《月光》，我也約略能讀懂，運用擬人的手法大抵表達的是一種“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情懷吧：“曾經的小路上/瀰漫過睡蓮般清晰的皎潔”、“燈闌人散後/相視嬋娟千年後的寧靜/

我將在水畔/一夜鳴琴”……

刀客老師的詩歌當然並不都是這樣的，像他後期的作品，像《時光插圖》等作品，由於刀客“逐漸喪失詩者應有的靈氣，進入一種匠人般的狀態，即詩歌的創作技巧和語言的運用程度更為純熟，可同時也越來越抓不住詩歌本身具有的、那一種稍縱即逝的、透徹和明淨的本質了”，因而看他的詩“既有鼓角般的動力，也有提琴般的凝思、牧笛般的悠遠、竹蕭般的悲涼、巴鬆般的奇詭、吉他般的諧趣；既有面對山川大地而作出的仰天長嘯，也有在現實的人生焦慮中展示自我的掙扎和蜕變；既有個人意識的覺醒與民族苦難歷程之間直接的審美認同，也有伊摯不言鼎、輪扁不語斤式的間接的文外曲教。”總之，在我看開，深意得到了進一步的開掘，已經遠非我的能力所能“分解”的了……

渾渾噩噩遊走了一遭，在刀客老師的世界裏，我除了看到了刀客老師的孜孜不倦的身影外，我還是沒有讀懂詩歌，相反，更加的模糊了。因為，刀客老師的詩句“是一條貫穿古今的`思想通道，從古代走到今天，又從今天走到走到古代，深邃透明，氣態萬千……”

附：文中所提及的刀客老師的作品：

1、《今夜無言——春節晚會節目之〈千手觀音〉有感》

猝然間

藍色的大廳

就成了傳説中的世外湖泊

柔潤的音樂

如明鏡清清的湖面上

乍起的道道漣漪

招展於你們

靜寂空靈的世界之外

你們是佛座前

風華絕世的金色曇花

以飛天的舞姿

逐一亮麗綻放的花瓣

曼妙出一種繾綣的姿態

似水的柔情安詳

迷離的光影中

我的目光由遠而近

相遇着一種靜謐脱俗的純潔

手勢中飛舞的祝福

讓吉祥如意溢滿生命真真的圓滿

紅塵

眩目的聲色慾望

燥動不安着燈紅酒綠的潮汐

燈火裏驀然凝目的一方淨土

你們如一樹

搖曳着似雪晶瑩的梨花

悄然獨立的姿勢

照亮我初初與你邂逅的心靈

今夜無言

殘缺的不是你們的生命

而是我孱弱的靈魂裏竟找不出

一句美麗的祝福

給你

2、月光

總是茫然四顧的

覓尋那片靜靜的山崗

僅僅是為一次

輕盈曼舞的許諾

曾經的小路上

瀰漫過睡蓮般清晰的皎潔

月光紛紛揚揚

悠長的清歌如煙而散

如另一種海的容顏

渲染着明暗纏雜的藤蔓

清香似雪

燈闌人散後

相視嬋娟千年後的寧靜

我將在水畔

一夜鳴琴